斯内普在清醒后的第六天要求出院,他的身体当然还没有完全康复,绕着二楼的走廊走一个来回都会微微气喘,但负责他的奥古斯都见他已经基本恢复了独立的行动能力和自理能力,就没有强硬地要求他继续住院观察,只是提醒他短期内不要过度劳累,避免使用太强大的魔法,以及察觉到不适要及时来复诊。
出院这件事斯内普没有通知任何人,即便当天是星期六,教授们应该都算空闲,但他压根没考虑过找人来帮把手这个选择。目前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施展幻影移形,他就站在圣芒戈的橱窗外等骑士巴士,打算回蜘蛛尾巷先度过这个周末。再继续修养两天,他逐渐恢复的精力应该就足以支撑他去霍格沃茨了。
休息日的清晨,微带凉意的空气十分清新醒神,此时大多数人都还在享受懒觉的快乐,这条繁华宽阔的商业街道也在酣眠,没有来往的麻瓜对一个驻足在破败商店门口的怪人投以狐疑的目光,这让斯内普感到很自在。
不太凑巧的是这似乎也是圣芒戈的治疗师们上班的时间,不时会有突然出现的治疗师在跨进橱窗前飞快地打量他一眼。
“斯内普。”有一个人还停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斯内普礼貌回应:“麦克特尼治疗师。”
是治疗过他三天的凯瑞·麦克特尼,也是他在霍格沃茨时同院且同级的同学——他记得那时候她还是姓约翰逊。他那一届的斯莱特林学生只有不到十个人,而他和凯瑞在七年的同学时光中说过的话可能也不超过十句。这种事乍听之下可能会觉得有些离谱,但想到是发生在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以及他和这位女生的性格都不算开朗,便也合情合理了起来。
“你今天出院吗?”凯瑞说。
多此一问。
他难道还能是出来放风的吗?
“是的。”斯内普没泄露什么情绪,“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治疗。”
凯瑞显然也在为自己的没话找话感到尴尬,连忙补救道:“事实上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在你醒来之前,一直都是卡罗尔——我是说弗洛加特治疗师——她在负责治疗你。不止一次,早上我才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她从你的病房出来了。”
“……”斯内普控制着自己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这对他来说明明应该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伤未愈的关系,竟然些微感觉到了几分生涩。
他慢吞吞地说,“我也同样感谢她。”
让两个人都十分渴望结束的尬聊到此总算可以终止了,凯瑞松了口气,借着上班时间快到了的说辞赶紧冲进了橱窗,而就在她的身影穿过玻璃消失的后一秒,又有一个人站在了她之前的位置。
那人身材高挑,穿着简单的驼色西装和白色衬衫,脚上是一双轻便的白色平跟皮鞋,一副让这个初夏的早晨显得更加清爽的打扮。棕色的头发不加任何装饰地盘在脑后,显得十分利落,细框的银边眼镜微微有些下滑,又在利落之上显出几分松弛,她的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罐咖啡和一个司康饼。
她看起来和麻瓜社会里任何一个赶早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落地还没等站稳,就头也不回地向橱窗里的假人奔去,转瞬融入了空气里。
还没发出声音的音节卡在了喉咙里,斯内普抿上了已经做出半个口型的唇,心想不用打招呼也好。他入院时的衣服因为脏污破损已经丢了,出院前只好去六楼的商店里随便买了套不伦不类的黑色套头衫,对着橱窗玻璃上映出来的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个送奶工。
难道在他被送进圣芒戈这段时间里,骑士巴士已经被四处打击报复的食死徒烧掉了吗?
斯内普略有些烦躁起来。
不等他再次平伸出手尝试召唤,从橱窗里冷不丁地探出一个头来。
“啊,真的是你。”对上斯内普的脸,橱窗里和破损人偶站在一块的人立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看错了。”
她在不苟言笑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看起来既威严又冷厉,然而一旦露出自然的笑容,她身上的那股疏离感就消失了,变得十分亲切,甚至有几分讨人喜欢的活泼。这大概也是她总要保持严肃端庄的原因——她长得已经足够叫人想要亲近了,再显露和善的话便不太利于震慑刁钻的病人和偷懒的下属。
斯内普望着卡罗尔像是精致的模特假人突然复活了一样从橱窗里走出来,感觉自己的后颈有些发僵,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他注意到她刚刚穿着的那件驼色薄西装已经换成了绿色的圣芒戈制服,像是气泡水里的薄荷叶一样清新。
“早上好,弗洛加特治疗师。”斯内普习惯性用了冷漠的口吻,说完后轻轻地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
“早。”卡罗尔看起来没在意他冷硬的语气,站在他面前四下望了望,“你在等骑士巴士吗?”
“是的。”从她身上真的传过来一阵淡淡的薄荷味——大概是晨起洗漱过后的味道,斯内普努力忽略它,并希望自己能把声音放得平和一点,但听起来收效甚微。
卡罗尔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这段时间坐车的人比较多——你知道的,巫师们像冬眠后出来觅食的青蛙,到处乱跳,所以你得等上一会了。”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斯内普说。
话音刚落,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炸开,伴随着急刹车的刺耳嘎吱声,一辆艳紫色的三层巴士出现在了他们旁边的马路上。
“欢迎乘坐骑士巴士。”穿着紫色制服的售票员站在打开的车门里懒洋洋地说,眯缝着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卡罗尔抬起手腕看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