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胜利了。
一段记录了无数人的生死、隐去了太多悲欢的漫长故事随着伏地魔的死亡落定了尘埃。
尽管这个故事波澜起伏,荡气回肠,可现实不给人留下慢慢回味的时间,一片狼藉的霍格沃茨急需修整,受伤的人排着队等着治疗,死去的人需要安葬,活着的人需要慰藉。
哈利不愿意细数自己在多少新竖立起来的墓碑前放下一朵玫瑰,暂时也不想深思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只希望自己能拥有有一段平静的时光——最好有金妮的陪伴——慢慢治愈心中的伤口。
然而就在他站在卢平和唐克斯的墓碑前哀悼时,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他解决。
斯内普。
他还没来得及给斯内普收殓。
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事,让哈利感到既懊恼又羞愧,他连忙赶去了尖叫棚屋,没想到竟然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斯内普的尸体不见了!
“是不是有别人发现了他把他带出去了?”罗恩说。
“这种时候谁会到这里来?”赫敏想的是另一个可能,“会不会他其实没死?我是说,斯内普既精通魔药又擅长黑魔法,说不定有什么保命的本事呢?”
“那么重的伤!”罗恩表情夸张地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除非他也和神秘……伏地魔一样,给自己做了魂器。”
赫敏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地上凝固成暗黑色的血迹,“你们看,没有拖拽的痕迹和脚印,说明人是直接消失的,只可能是幻影移形或者门钥匙。”
哈利想了下,摇头,“就算是离开,他也肯定不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赫敏对哈利肯定的语气感到不快。
“他的眼神,”哈利轻声说,“我感受得到,他最后看着我时,眼睛里已经根本没有求生的火光了。”
事实上,哈利在禁林里面对伏地魔时,眼前一一浮现的,一个是回忆里莉莉张开手臂挡在婴儿床前的样子,一个是邓布利多从塔楼上倒下前时的松弛表情,还有一个,就是斯内普把记忆交给自己后的眼神。
没有恐惧,不是绝望,而是安然。
这似乎是他预想中的结局,而他早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正是他们直面死亡时的坚定和无畏鼓舞了他,才让他最终完全平静下来,坦然地迎接那束绿光击中自己的身体。
赫敏和罗恩沉默了一会,“那么,会是谁呢?”
三个人一番讨论没有得出结果,在去医疗翼里看望纳威和卢娜时和他们说起了这件事。
路过的庞弗雷夫人突然停下匆匆的脚步,探头说:“你们在说西弗勒斯?他在圣芒戈。哦,我实在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差点忘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真叫人担心。”
三人组面面相觑,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震惊。
“可……怎么会……”哈利艰难地说,“谁把他送过去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战场上对峙,谁有空去尖叫棚屋,还居然会把一个当时还打着食死徒标签的人送去圣芒戈?
“他是先被送到我这里的,我给他做了一点急救,不然那么可怕的伤,可真等不到送去圣芒戈了。”
“谁把他送来的?”罗恩抢着问。
“一个家养小精灵。”
哈利的第一反应是多比,可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之前他才想起来,多比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把他埋葬的。
那么,不是多比还会是谁?
哈利还在思索,赫敏却试探着叫出了克利切,哈利听到罗恩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赫敏居然会做出这样离谱的揣测。
然而出乎他和罗恩意料的,克利切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我把斯内普先生送到医疗翼的,尊敬的小主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哈利无比吃惊。
“是英明的布莱克老主人的吩咐。”
哈利一个激灵,刚要叫出西里斯的名字,又意识到他也死了。喉头一哽,哈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赫敏想了一下,说:“是菲尼亚斯·布莱克校长?”
“是的,”克利切转向她,语气保持了尊重,这让赫敏又惊又喜,“布莱克老主人命令我到尖叫棚屋查看斯内普先生是否在那,有没有危险,如果有危险就把他送到可以帮助他的人那里,并告诉那人斯内普先生从头到尾都是忠于邓布利多的。”
“他又是怎么会知道斯内普快要死了,还知道斯内普在尖叫棚屋?”罗恩费解道。
“邓布利多。”哈利说。
这是他想到的第三个名字,依旧已经属于亡者,可这个人还在校长室留下了一幅画像。
赫敏还有些狐疑,“我知道邓布利多比任何人都聪明,把一切都算到了,可他的画像只能在城堡里活动,真的能预料到斯内普会倒在尖叫棚屋?”
罗恩拍了拍赫敏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以后也可以的。”
赫敏怒道:“我不是在嫉妒!”
得知斯内普还活着,比斯内普的死亡更让哈利感到冲击。
倒不是说他希望斯内普死掉,只是他好不容易调整了自己对于死去的斯内普的观感和态度,甚至还在考虑给他的暖墓碑上刻什么墓志铭,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要面对活着的他,这种心情就像当初偷窥了斯内普的记忆后一样,总有种做了坏事后无地自容的尴尬和羞耻。
哈利本来以为,在经历过和伏地魔的最终决斗后,他应该可以轻易接受某些他想要逃避的事——毕竟,还有什么是比接受死亡更需要勇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