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里,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于是就连他的存在也感知不到了。
“西弗勒斯。”她用气音说。
对面没说话,只用手指敲了敲扶手以示回应。
“今晚谢谢你,救了我,以及收留我。”
过了很久,在卡罗尔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隐约听见斯内普自语般地轻轻嘀咕一句:“晚安。”
晚安。她无声轻笑。别扭的小家伙。
卡罗尔没有睡着,尽管她十分真实地感到了疲劳和困倦,但她还是尽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她还从来都没有试过在别人的梦境里睡觉,因为她不确定这个举动是否具有危险性。
她要是睡着了会做梦吗?在别人的梦里做梦会带来不可控的影响吗?她能保证醒来后还能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吗?
这些她都不知道,也不敢冒险去验证。
主要倒不是怕自己出现意外,而是她觉得未经允许进入别人的私人领域已经是事急从权下的冒犯了,要是再因为自己的随心所欲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对别人的精神世界造成不可逆的负面影响,那她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名头的正义性并不能扭曲行为带来的实际恶果。
她觉得斯内普也没有睡着。虽然扶手椅上一点响动都没有,但正因为太安静了,反而显得有些不对头。正常人睡着后身体失去控制,怎么也该呼吸加重,翻翻身变个姿势才对。
不过她也不能完全肯定,认真说起来在梦里睡觉的只是一个意识,也许意识本来就不会出现这种细微的表现。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卡罗尔在心里回想着圣芒戈从一楼的第一个病房开始每个病人的病历,盘算着他们的治疗方案和恢复日期。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有效的好办法,她不但把自己弄精神了,还越想越生气。
她怀疑巫师们拥有魔法天赋的代价就是多多少少会丢掉一些脑子,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把用来催生植物的生长咒用在自己身上导致冒出第三条胳膊,或者突发奇想改动咒语并在自己或别人身上做实验,更有奇葩者竟然把危险的魔法生物当宠物饲养以至于染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病菌。
如果魔法部颁布一项法令,规定胡乱施咒的人都去阿兹卡班关上三个月,圣芒戈起码能少一大半的病人。
而她也就不用因为吃了自制美容魔药而把脑袋变成气球的人加班熬夜了。
她当治疗师是想救死扶伤,不是想看护无药可救的精神残障!
就在卡罗尔假想着自己成为院长后要怎么修改院规时,她听到扶手椅上的人动了一下,起身悄悄地向她靠近。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斯内普站在沙发前,沉默地注视着她。
卡罗尔:“……”
他想干嘛?怪渗人的。
卡罗尔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惊醒,斯内普就突然粗鲁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起来,你该走了!”他恶声恶气地说。
……他是什么人形闹钟吗?
卡罗尔装出一副惺忪茫然的样子睁开眼,“早,西弗勒斯……”
然而斯内普完全没有和她进行一番礼貌性质的早起问安的想法,像是比她下夜班时赶着回家还要急迫般地催促:“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说着又急躁地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屋里还很黑,斯内普没点蜡烛,卡罗尔没摸准方向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可斯内普毫不心软,连推带搡地把她赶到门口,拉开门就像丢垃圾似地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卡罗尔又一次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还没站稳,身后的门就“砰”地一声甩上了。
卡罗尔:“……”
真谢谢他居然记得把她的鞋子也一起丢了出来。
说实话,这还是卡罗尔第一次被男人从房子里赶出来——虽然严格说来这个目前还不算是男人。
男孩在门板后不耐烦地催促:“赶紧回家,晚上别出来了!”
“好——”她懒洋洋地拖长了音。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不下雨了,天上还是积聚着厚厚的阴云,天空呈现出一种泥泞的灰色,边际处才浅浅地浮着一道细窄的毫无生气的死白。
……这还真是天刚亮啊,他提前在她边上站着就是为了准点把她扔出房子?
卡罗尔无语地揉了下眼睛,借着熹微的晨光观察周围的环境。
如她昨夜在脑中凭想象勾勒的那样,这是平房住宅区里的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幽深窄巷,她正站在这条巷子的尽头。但她的想象显然还是太体面了一点,这里的环境还要更加脏乱破败。
面前的一排砖房本该是深红色,但因为经年的泥垢看起来像是赤褐色。墙根堆放着垃圾,被雨淋过后像皮肤病人身上的恶疮一样滚了一地,里面还混杂着像是呕吐物一样一滩滩的不明粘液。
每一幢房子的墙体上的砖石或多或少都有破损剥落——某些大概是托比亚的斧子造成的,还有乱七八糟的下流涂鸦和宣泄性质的脏话骂句。窗户的玻璃也灰蒙蒙的,既反射不出光线,也看不透里面。
卡罗尔不知道是因为斯内普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才刻意把这里塑造的像个废墟,还是他小时候真的就住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反正这条巷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正在腐烂的尸体,让人忍不住希望它索性快点分解成白骨,面目全非也比叫人作呕来得好一些。
她抬头看向远处,不知道是工厂还是作坊的地方竖着一根非常高的烟囱,像巨人竖起的手指一般僵硬地直指着阴惨惨的天空,让人胸口莫名发闷。
卡罗尔深吸了口气想要缓解心中的压抑,吸到一半又因为空气中的恶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