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大殿里,只听荣广王这洪亮的一声,正分党分派寒暄交际的朝臣一时都愣住了——这当年一声吼就把敌军首领给从马背上震下来的功力当真不是盖的啊。
没瞧林大人人都懵了吗?
所以林大人就这样成了今日朝会前的备受瞩目的主角儿吗?
并不!
“黎阁老!”
“阁老您怎么来了?”
“阁老……”
只见由着几个中年官员簇拥着,殿上走来一名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老头儿身材劲瘦微佝着背,手上拄着一把仙鹿拐杖,腿脚却很是利索,无人搀扶,麻利儿自个儿就走到了殿中央。
要说这老爷子还不是旁人,正正是薛家的亲家长辈,清安那软乎乎的小嫂子孟氏的嫡亲外公,往前数个几十年,那也是朝堂上一把利刃,当过御史,揍过贪官,捋过权贵……响当当的人物!
如今老爷子已年过花甲,虽未致仕却已早早不问朝堂事,成了朝堂上的边缘人,可倘是如此圣眷犹在,每每朝堂关键决策之时总能见其身影,所以今日这是……
黎阁老笑眯眯地打量了一圈围上来的官员,说实话,这笑,挺渗人的。
想当年就是这样笑着弹劾了多少官员权贵啊!
虽没能亲眼见证当年一二,可朝臣们也是听过那些传说的。
所以阁老您今个儿到底来作甚的?
看着老爷子身后手捧着高高一摞折子的年轻人,朝臣们一个个禁不住出言打探起来。
几番追问之下,黎阁老露出一副禁不住众人关心的头疼模样,道“不过是没想到这京城里竟是有人欺我老头儿远离朝堂,平白欺我家中小辈,这叫我如何不寻陛下讨个公道?”
得!今个儿这朝会有的说了,那么多折子,怕是发动了整个家族的御史连夜准备的吧?
以上,发生在大殿上的种种,清安并不知晓,且说宫外六扇门今日也是热闹非凡。
六扇门考核结束数日,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师妹,分给你的。”追命卷着手里的册子,愁眉苦脸地塞给清安另一册。
清安看自家师兄这模样,有些不解“芙蓉姐不考上最后一名了吗?”
有些人的运气还真的……不能不服气。
“她分着跟铁手一块儿。”追命说着脑袋耷拉下来,就往清安肩上靠着了“师妹啊,你说师兄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师兄你看开点,习惯就好了,啊?”清安一边说着一边翻开册子,然后她发现自己也需要被安慰一下“师兄,你给我拿错了吧?”
“没错,那个脸上没表情的,就你的。”
“为什么,几个大捕头不都在争?”
“人家说了只跟着你,其他人都不行,怕是……仰慕师妹你已久啊。”
“别,她身份真没问题?”
“都是李青山亲自把关调查过身家背景的,一准没问题。”
“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似的?”
“别说,我也有些觉着。”
现下师兄妹俩说的正是考核那日点名,冷不防悄无声息在两人面前现身的那女考生,当时可把师兄妹俩给吓了吓,刀剑都给亮出来了,事实证明虚惊一场。
“那这个宋慈……”
“怕也是仰慕师妹你。”
“师兄,你这样靠着我,不怕芙蓉姐误会吗?”
“怕是误会不了。”追命嘴上满不在乎,身体倒是很在乎地跟清安拉开了距离“啊,高捕头回来了,刚问我你在哪儿。”
六扇门平日里来来回回见着的,都是那些在京里办案的捕头,但六扇门里多数却都是常年在外办案的,高捕头便是其中之一。
清安与高捕头并不相熟,因为来六扇门这么些年,她统共就见过这位捕头两回,一回在两年前,一回就在几个月前。
几个月前,还是初夏时候,清安查办了一桩人贩案子,这案子面上瞧着与过往一些拐案并无太大不同,可清安却在办案时无意中了雪芝草的毒,雪芝草的源于江湖并非寻常市井可得,这一点是个重大疑点。
不过此案后续调查清安并未参与,倒是高捕头接下了这个差事,几月里案件调查进展断断续续从全国各地传来,最终查出竟是与江湖上某个蛊惑百姓的□□有关。
这些清安都是知道的,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这高捕头一回来就寻自己,会是为了什么事?
“高捕头,刘婶说这刚出锅的,给!”
院子里,清安寻到了正独自一人坐在廊上的高捕头,递给了他一盘还冒着热乎气儿的炸小鱼。
高捕头盯着盘里的炸小鱼愣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开心事来,布着淡淡疤痕的脸上露出微微笑容,道“替我谢谢你刘婶。”
清安将炸小鱼往高捕头身边搁着,自个儿挨着另一边坐了下来“高捕头寻我什么事儿?”
“我此番回来有位妇人托我办件事儿,我不太清楚京里的事儿,所以想托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儿?”
“二十多年前,一对商人夫妇携子回京,途中乳母病重,他们便临时寻了一位乳母,岂知这乳母竟是将孩子偷了走,从此他们与孩子骨肉分离。”高捕头一面神色平静地诉说着,一面咬着小鱼干,细细品尝的模样仿佛在尝味何等佳肴一般。
“托捕头你寻子?”
“不是,那妇人托我寻孩子的亲生父母。”
“呵?”清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高捕头,那妇人如何打动你的?”
“不,她并未打动我,且我觉得她十恶不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