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的绝食抗议维持到第三天,弗利老先生病危了。
在卧室听见客厅来来回回混乱的脚步声,她就猜到外公的情况很不乐观,她放弃了幼稚的抵抗,默默陪在弗利夫妇的身侧。
唯一漠然的旁观者汤姆,直觉也告诉他,这老东西撑不了多久。
不出所料,没过几日,某天一大早,弗利夫人顶着一对红肿的眼圈,领着他们去弗利老先生的病房。
偌大的主卧,灯光却昏暗异常,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色泽黯淡的被褥间,周围感受不到一点象征生命力的气息。
“盖文,你看看谁来了……” 弗利夫人俯身对着老人耳边轻声说:“是汤米,汤米来看你了。”
“……汤米?” 弗利先生苍老的声音嘶哑着,目光混沌,汤姆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看清自己。
半晌,老人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男孩圆乎乎的脑袋,衰老肿胀的眼皮被泪水湿润。
汤姆拼命忍着甩开他的手的冲动。所幸没几秒钟老人的手无力地滑落回被子里。
这时候弗利夫人又把伊奈茨拉上前,她们都忍着眼泪,弗利老先生断断续续地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好好相处之类的话,汤姆并没留心听。
没说几句,对方的眼珠仿佛被定住,当中微弱的光再也没聚焦,彻底消失了。
条件不好的孤儿院因疾病传播死过不少孩子,只是死之前都隔离到别的房间去,所以汤姆从没亲眼目睹断气前到死亡的整个过程,直到现在。
也许是家族规训下压抑而成的习惯,她们的啜泣很小声,他站在一边听着、感觉自己的头脑闷水里般恍惚。
葬礼的邀请函一封封寄出,当天却一个来客也没有——是的,竟然没有任何家族赴约。
包括前阵子拜访过他们的史密斯夫人。
一夜间像老了十岁的弗利夫人强撑着精神完成悼念仪式。汤姆和伊奈茨都穿着一身深不见底的黑,两人近似的发色与瞳色,乍看之下确实像一对姐弟。
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实际上,就算死的是认识了好几年的科尔女士,他也感觉不到悲伤,更别说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弗利家主。
她们对悲痛的表达非常克制,不存在嚎啕大哭、声泪俱下的状况,弗利夫人在葬礼上甚至神色平静得僵硬。
这很好,汤姆自忖,他不需要努力地硬挤出泪水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伊奈茨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弗利夫人则天天外出,每次回家都带着一堆越来越厚的文件。
全然没受影响的汤姆则长久地待在书房,清静对他来讲是大好事。
他翻阅大量书目,终于猜到那天伊奈茨加密门锁的答案,想必她除了反开锁咒外还叠加具有隐藏属性的扰乱咒,难度不小。
……看来不是废物小姐。
好胜心及野心等驱使下,他愈发沉浸于阅读之中,他要自己熬到拥有魔杖的那一刻,已是理论俱备,只差实践。
然而忙里偷闲的弗利夫人请来了一位礼仪教师,对、这门课不止针对伊奈茨,还包括他汤姆——真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他对此不屑一顾,不过明面上,他竭力装作很感兴趣、勤学好问的模样。
“小姐,淑女是不能露齿笑的,要恰到好处地微笑……没错,你该向汤姆学习,他就做得非常好。”
以致于家庭教师频繁地表扬他。
事实上伊奈茨不是不懂这些规矩,汤姆看得出来、她是在故意惹礼仪老师不高兴。
“……伊奈茨小姐!有教养的女巫不能耍小伎俩捉弄人,请你记住这一点!”今天的课程是如何得体地享用茶点、分清所有琐碎餐具的同时注意姿态保持优雅等等,教师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伊奈茨戏弄——比如把杯子里的茶变成柠檬水,把甜点上的巧克力片变成树叶,把茶杯旁的小汤匙变成木棍……恶作剧层出不穷,令礼仪教师大为光火。
“我没有哦,我连魔杖也没呢,夫人。”伊奈茨睁着深色的圆眼睛,无辜地狡辩道。
“不要说谎!伊奈茨小姐,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请你守守规矩,否则我就跟弗利夫人提辞职了……”
“好吧。”伊奈茨稍微撅了下嘴点了个头。汤姆觉得她就等着那后半句话:辞职。她巴不得这事发生。
不得不承认,他也希望这门丝毫无用的课程可以结束。
再者,她的变形术实在称得上“杰出”二字。
坐在后面远离争论中心的汤姆看得很清楚,就是伊奈茨偷偷动手施的咒。
的确没有魔杖,却的确惊讶——这样的控制能力哪里来的?他自认为自己对魔法的控制已经远远超出书本上对同龄巫师的要求,原来伊奈茨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包括那天的门锁加密。
他决定晚上再到书房查一查这种难度的变形术相关……嗯,他是绝不会主动询问她的。
风平浪静仅仅维持到夏天,意外来得如此之快,数不清是第几回弗利夫人照常出远门,这次却再没安全到家,圣芒戈通知家属弗利夫人是旅途中刚好撞上“联盟”余党的恐怖袭击,对于一个八十多岁的巫师来说伤不算很重,但伊奈茨知道,重点不在于伤势本身,而是外祖母这位伤者的求生欲——
外祖父的逝世是最沉重的、无法疗愈的打击。
出院以后,外祖母的表现都跟一个忙碌交代后事的将死老辈没有区别——不,倒不如说,自从外祖父病死,她就是这个状态了。
学习礼仪的课程自然而然被叫停,弗利夫人异常温和地没有责怪伊奈茨,毕竟这些天老师对她的投诉多得数不胜数。
这意外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深了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