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上级确认组织内部有叛徒,谈话只是在具体甄别。 这种情况下,对抗是没有出路的,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叛变了,现在只能赌,赌对方没有确凿的证据,赌自己能够逃过这一劫。 “好,你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包括姓名、年龄在内的基本资料,以及过往经历,什么时候入的党、介绍人是谁、曾经担任过的职务。” 洛夫面无表情的开始了审查的第一项内容,接着提醒道:“要如实叙述,这是对你自己负责,有时候走错路不怕,就看能不能改正。” 走错路。 孙开的脸色瞬间涨红、眼睛发黑、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嘴唇一阵酥麻,心脏咚咚咚的快速跳动着,整个人显得有点昏昏沉沉的。 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掐了掐大腿,表面上镇定的按照要求一条条说着,从幼时的家庭开始,一直说到了多年前参加地下党的原因。 “我当时在煤矿做工人,一个班是八小时,工钱是三毛,这点钱根本就吃不饱饭,于是为了不被饿死,只能连续工作十五六个小时。 就是这些仅能维持最低生活的收入,还会遭到各种罚款、高利贷的克扣,我们用生命换来的可怜的一点点工资被一次次反复压榨。 井下的工作境恶劣、火灾、透水、瓦斯、冒顶、塌方几乎天天都发生,可矿主为了要煤,往往不顾工人们的死活,强迫大家下井。 人死了就往矿洞里一扔,甚至有人没断气就被扔了进去,我去看过那些尸体,有的像在挣扎,有的像在抚摸伤痕,令人惨不忍睹。” 孙开讲到这段,眼中泛起了一丝泪花,脑袋渐渐低了下去:“我在那干了整整两年,每天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看不见一点希望。 直到年底矿上来了一个算账先生,姓李,人很和气,懂得许多大道理,大家都喜欢听他讲外面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地下党。 是他告诉我们,为什么矿工冒着生命危险工作吃不饱饭,矿主却能坐享其成,那都是因为剥削,大家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团结。” 孙开这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充满了激情的岁月,他挺起胸膛昂首说道:“我们在李先生的带领下组织了罢工,要求矿主提高工钱。 矿主自然是不答应的,还派了狗腿子拿枪吓唬人,大家吓得不敢说话,是他首先站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枪口,逼退了对方。 最终,我们胜利了,所有人的工钱都涨了,井下的安全措施好了,不过我还是辞了工,我想要跟随李先生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 “接下来呢。” 洛夫拿着钢笔记录着,严肃认真的问道,档案上只是记录了一个人的大概情况,想要彻底的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就要听他自己说。 孙开抬手擦了擦泪水:“我跟随李先生去了很多地方,帮助他开展工运,一路上看了许多,听了许多,又在李先生的介绍下入了党。 民国十六年,果党大肆屠杀我们的同志,我和李先生也被特务们堵在了一片小树林里,我想去引开敌人,可他拒绝了,让我先走。 他笑着说自己已经老了,党的事业需要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希望我不要忘记在党旗下的誓言,一定要为地下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孙开此时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那帮畜生将李先生的脑袋砍下挑在竹竿上,我不该走的,莪真该死,我不配当一个地下党员。” 第五百四十九节复杂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