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了。
生前他是精怪,死后他依旧还能修练。但没长辈指点,修练出了差错,险些成了恶魂。三十多年前,陆西婵爷爷某次出活,在一偏僻山沟发现了他,见他灵魂剔透,却又隐隐夹杂晦气,便好心将他带了回来。
带回来的时候,还帮他敛了骨。
屋子里那个敛骨金坛里装的,就是他的兽骨。
他非是普通兽魂,想投胎得有机缘,陆西婵爷爷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在为他找契机,奈何到他死,这份契机都没有出现。
老人家离逝,这事就落到陆西婵身上。
陆西婵前几年在F省上学,没空管这些,倒是七爷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陆西婵离开村子,就回了果园。次日一早,她吃完早饭就又往村里去了一趟,让陆家村的村民帮忙把园子里的桔子给摘下来,能吃的自己带回家,不能吃的就让打理果园的老叔,全倒进园子里的蓄肥池里,等开春当肥料用。
忙碌中,陆西婵接到同村发小打来的电话。
这发小叫司文,和陆西婵同岁,两人读幼儿园就是一个班,小学、初中、高中分班分校好几次,都楞是没把两人分得开。司文高考失利,也没多大兴趣再读,于是便进城跟着他姑父搞起了工地。
司文脑袋灵活,在他姑父的帮忙下,四年多时间楞生生从一个搬砖的小伙子,做成了一个包工头。
司文打电话给陆西婵没别的原因,不过是从他妈嘴里,听说陆西婵的果园亏损严重,要接那种活来给园子里的老叔开工资。
他觉得小伙伴这样子不成,正好前儿遇到一个在火葬场上班的老叔,听那老叔说,火葬场在招人,于是便打电话来问陆西婵要不要去做。
司文他妈不是别人,就是前儿给陆西婵介绍活的莫婶。
“什么工作?”陆西婵没和司文客气,一边安排着手上的活,一边问司文。
司文这会儿似乎在工地,电话里噪音很大,“火葬场的司炉,就是操作火化炉的,完了再收敛一下骨灰。”
司文带来的消息,让陆西婵有些发楞。
操作火化炉和捡骨灰……
这和敛骨好像没啥区别。
陆西婵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次:“火葬场的司炉?”
司文:“对啊,这工作是真适合你。”
“小婵,我妈说你在接活,你那种活,在咱老家也挣不了几个钱。司炉这活虽然有点那啥了,可你又不怕这些,这工作工资高还稳定,上班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上半个月休息半个月,你要不考虑一下?”
陆西婵乌黑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这么轻松?”
司文:“嗯。”
这份工作找得,还真有几分让陆西婵满意。
她忙不迭问:“是咱和平市的火葬厂吗,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工作时间不多,还和她老本行没啥区别,她还需要考虑什么。
至于她承包的这个果园……
园子有老叔看着,不需要她天天守着。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我早就给问好了,腊月二十四去报道,去了后你只是实习工,要三个月后才能转正,不过就算是实习工,工资也有一万二。等转正了工资会更高。你二十二来市里吧,陆凤二十二那天回和平市,咱们三个有好几年没有聚在一起了,玩两天,二十四我送你去火葬场。”
陆西婵:“成,那我二十二来找你。”
工作的事几句话就谈妥了,两人又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挂了电话。
日历轻翻,时至大寒。
冬雾弥漫山涧,天地灰蒙一片。一大早,陆西婵便提着她的工具箱,骑上小电驴,往凤来镇八队奔了去。
凤来镇这边是山区,村庄七零八落,同在一个镇,但村与村之间却是隔得老远,骑小电驴都骑了差不多三十分钟。陆西婵抵达周家的时候,周家一大家子人全都到齐了,连外嫁的女儿都回来了,一家子人这会儿就等着她,让她给老人家寻块风水宝地呢。
陆西婵脸虽嫩,但耐不住她爷名声大。
而且她爷还在那会儿,她也跟着出过工,十里八乡没一个怀疑陆西婵手艺的。她人一到,一家子人就热情地把她迎进了屋。
“陆侄女,今儿可要麻烦你了。”周家主人端了一杯茶给陆西婵。
陆西婵客气一笑,顺手接过主人家递来的茶,直入主题:“周叔,家里有相中的地吗?”
周家男主人:“有,就在村前的那片山坡上。”
“那我先去看看地儿,不成就另外再选个地方。”陆西婵抿了一口茶,把茶盅搁到桌子上,便准备干活。
“成,那咱们先去看地。”
正事要紧,双方寒喧了几句,周家主人喊上家里的后辈,便准备带陆西婵去上山了。
周家人口兴旺,男主人只喊小辈们一起上山,这小辈就有六个,大的有三十出头,小的也有十二三岁。而这其中,有一个周家小辈,却是让陆西婵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这是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身型清瘦,连走路都垂着头的少年。
他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虽然穿的很周正,但莫名就是少了一股少年人该有的精神气。
刚进周家时,陆西婵没有注意到他,这会一留意到,她便觉得,这个少年好像有些不对劲。
陆西婵走在周家主人身侧,清澈眸子时不时落到少年身上。
她打量人,打量的并不隐晦。周家主人瞅她眼色,便也将目光落到了在自己外甥身上,问:“陆侄女,我大外甥是不是有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