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日,一大早,朱九良起床洗漱后,就先往周氏屋里来了。
周氏正在桌边裁剪红纸,见朱九良进来了,忙放下手里剪刀,笑问道:“今儿除夕,又没什么事,你怎的不多睡一会?”
朱九良面上淡淡地,道:“睡不着,过来看看娘这里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能有什么忙的,”周氏笑着指了指边上的杌子,叫她坐下,“再说家里还有杜仲、杜衡。你啊,就别操心了。”
朱九良微微点头,待坐下,又同周氏说起灵妙寺的事,“娘,我听说年初一灵妙寺白日里有赏菊活动,傍晚有灯会,不如咱们一家明天也去凑一回热闹?”
她这么说,周氏便问她:“阿根,你是不是因着昨天的事心里不痛快?”
闻言,朱九良略顿了顿,道:“娘看出来了?”
周氏点头,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道:“我见你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说着,叹了口气,“不说你,娘这心里也不大痛快。”
昨夜临睡前她还在想,这尤家行径实在荒谬,尤氏也是,既然有病就好好养着,家里饭有人端,衣裳有人洗,桩桩件件不需要她来操心,却被金氏和小金氏撺掇的连命也不要了。
朱九良端茶抿了一口,道:“娘,其实也不全因为这个。”
“我知道,你还担心着小凡。”周氏看她一眼道,“去年过年家里有小凡、白青、白敛几人,倒是热闹。今年也着实冷清了些。”
朱九良嗯了一声,“所以我想着,明天咱们一家去灵妙寺玩一玩。这些日子阿松读书十分用功,这年假也好叫他松快松快。”
正说着,朱文松掀帘子进来了。
他笑着喊了一声,“阿娘,姐姐早。”
周氏招呼他坐下,道:“奇了,怎的你今儿也起的这么早?”
“昨夜多喝了一杯水,醒得早又睡不着,索性就起来看会书。这不听到阿娘和姐姐说话,便进来瞧瞧。”朱文松挠了挠头,又问周氏,“方才听姐姐说咱们初一去灵妙寺玩。阿娘,可是真去?”
周氏迟疑道:“灵妙寺离的远,咱们晚上若是看完灯会再回来,恐怕不行......”
朱文松先前在门口听着,还高兴的很,周氏这么一说,他就怔住了。半晌才道:“阿娘,不如咱们在寺里借宿一晚,等第二天吃了晌午饭再回来?”
周氏听了没有做声。
朱文松心里着急,抿了嘴道:“阿娘,你别忘了,灵妙寺的斋饭特别好吃。”
见他这样说,周氏就笑了:“你呀,都长了一岁,怎的还惦记着吃?”
朱文松望着周氏笑,“再长我也还是小孩子呀。”
朱九良听了,掩嘴笑道:“阿松说的是,再长几年,咱们也还是小孩子。”
朱文松嘴角翘了翘,对周氏道:“阿娘,咱们就去罢。”
周氏思忖道:“住一晚倒是没什么,只是咱们初二要去你外婆家,那么些年礼怎么送过去?总不能带去寺里罢?”
原本年初二是朱文松接朱九良回娘家的日子,不过,今年陈凡不在家,朱九良又在娘家过年,便不按旧俗来。
闻言,朱文松就啊了一声,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么?”
“若不这样,”朱九良忙道,“咱们留杜衡在家,叫他初二一早带着年礼跟咱们在东大门会合。”
周氏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个法子。”
朱文松生怕周氏反悔,忙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坐姐姐的车去灵妙寺,家里的车就留给杜衡装年礼了。”
周氏见他十分想去的样子,干脆就答应了,“既如此,咱们就先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省的明日出行乱了套。”
朱文松心里高兴,起身道:“阿娘,这事就放心交给我罢。”说着,就要出去。
周氏喊住他,“这么急做什么,先把早饭吃了再说。”
朱文松道是,“方才还不觉得饿,阿娘一说,肚子倒叫唤起来了。”
周氏笑道:“你就嘴贫罢。”说着起了身,“行了,你们俩去堂屋等着,锅里有梅干菜肉饼,我去拿......”
话音未落,朱九良已拉了她的手,道:“娘,让玉竹去罢。再叫她下几碗馄饨来配着肉饼吃。”
朱文松道:“哦对,馄饨汤配肉饼最好吃不过了。”
周氏见他们都想吃,便吩咐玉竹,“我昨晚包的荠菜馄饨,就在碗柜里头,你全煮了,大伙儿一人吃上一碗,干活也暖和些。”
站在一边的玉竹,忙迎上来,道:“是。奴婢这就去做。”便出去了。
这时,杜仲跑了进来,道:“太太,老屋的刘大嫂子来了。”
听说刘氏来了,朱九良和周氏、朱文松忙迎了出去。
看见刘氏,周氏立刻问道:“文桦媳妇,可是老屋又出了事?”
刘氏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是阿奶让我来跟三婶子说一声,今晚的除夕饭上老屋去吃。”
周氏听说没事,松了口气,又问道:“好端端的上老屋去吃除夕饭做什么?可是你阿奶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刘氏道,“是阿奶想晚上人多热闹些。”
吴氏原话是,叫大伙都来老屋闹一闹,好去去晦气。为此她还让朱文桦去买了比往年多一倍的烟花爆竹。
周氏道好:“这一年到头,你阿奶费心费力,是该给她老人家热闹热闹。”
刘氏笑道:“阿奶说了,大家伙吃了饭在老屋坐一会儿,就各自回家守岁,不必在老屋守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