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家的情感纽带牢固,老叔真心诚意,有什么新鲜玩意就叫姚跃民一家过来。 兔肉做好了贼香,喝的全是啤酒,几泡尿再歇一会就差不多了。一顿饭吃到八点多,打电话从城里叫个出租给拉回去。 这个家属楼是90年代盖的,没公摊,户型不小,南北两个大阳台。父母的卧室在南面,宽敞透亮,有电视。 这会洗涮完了,两口子躺床上看电视。 液晶电视刚刚诞生,技术不行,远未普及,家用电视都是那种大块头。放的是《大宅门》,首轮早就播完了,这是地方台的重播。 白三爷正在里面吃鸦片膏子。 姚跃民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带着微微酒气,忽道:“你有没有觉得小远不太一样了?” “成熟点了吧?” 袁丽萍也有此感,想了想道:“他以前可是一门心思当记者,提起报社都眉飞色舞,今天听他说那番话,感觉想的特明白。哎,是不是谁跟他说啥内幕了?” “有可能,其实我早就这么想,大报社没关系你能进去?人家还是京城的大报,咱俩帮不上什么忙,他要是去沈城,我还能找找我同学。” “你同学待的那叫啥破报社,都快倒闭了。” “报社怎么能倒闭呢,政府都有拨款,到时候花点钱,还能给小远弄个事业编,不过我看这孩子有点别的想法,哎反正年轻,不急这两年。” 姚跃民的口头禅就是不急这几天,不急这几年。 他颇有眼光,但执行力差,光说不练。袁丽萍恰恰相反,也算互补。 与此同时,北面的卧室。 屋子空间不大,一张床,一个又窄又高的书架,架子上堆满了书、VCD和磁带,旁边挤着一张书桌。 这张书桌陪伴了姚远十几年,此刻他戴着耳机,听着随身听,正伏案书写。 听的是流行音乐拼盘,从“天欧欧,天欧欧”,到“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再到“我宁愿你冷酷到底”…… 边听边晃,从头到脚透出一股轻松自在。 没错,自他重生以来除了最初的茫然,剩下最大的感受就是轻松。 父母未生白发,身体康健,自己风华正茂,帅气逼人,中国申奥成功,即将加入WTO,国运昌隆,结果男足世界杯马上平衡国运,周杰伦才出道1年…… 都说80年代是思潮乱炖,90年代是激情下海,那2000年初就是个更加矛盾的阶段,既保留着80、90年代的些许风物,同时又向新时代、新科技突飞猛进。 潮流在传统中勃发,精致在粗犷中生长,穷的更穷,富的更富,多年后回首看看,它成了很多弊病的根源。 比如城乡结合部,比如农民工,比如房地产,比如垄断。 如今已经过了草莽的下海年代,野蛮习性渐藏身后,一批最早富起来的家伙忙着把自己包装成企业家,忙着在地盘内建立秩序,顺便探出一只手,看看地盘外还有什么可捞的。 社会资源从最原始的土地、粮食,到工业材料、能源、技术,乃至虚无缥缈的金融业,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巨富。 而这些资源被瓜分到今天,直至第四次工业革命之前,仅剩一个大规模的,能成为新兴资本集团的产业领域: 互联网! “沙沙!” “沙沙!” 磁带放完了一面,在耳机里摩擦起了碎响,过了会自动翻面继续唱了起来。 姚远没去管,也没听什么歌,只埋头下笔。这几天来,他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想法,然后慢慢的组建完成,最终形成了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 刷刷刷的写完最后一句话,在一个词上圈上圆圈,终于放下笔。 他又拿过自己的二手单色屏诺基亚3210。 直板机,可以换壳,最长待机260小时,内置贪食蛇游戏,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当闹钟、计算器,以及砸核桃、脑壳、地板等一切硬物。 销量1.6亿部! 1999年上市,老妈买的,用完淘汰下来给了姚远,毕竟现在手机贵,传呼机还满大街蹦达呢。 “……” 姚远拿着手机,也没玩,就是端详,仿佛在端详珍宝,甚至有种变态的赶脚,末了才轻声道:“哎,就靠你赚点零花钱了。” 赚钱啊,赚钱重要。 姚远想赚钱,但自己都重活了,他更想随心所欲的浪。 他确定了思路,爬上床,翘着腿,开始正儿八经的听歌,嘴里也不自觉的哼了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一首,极不着调: “我要开花!” “我要发芽!” “我要春风带雨的哗啦啦!” ……………… 次日,上午十点。 姚远走进了工行旁边的超音速网吧。 这是城里最早的一批网吧,20年后仍然存在,那时人已经不多了,只在寒暑假、逢年过节才能恢复几分热闹。 三块钱一小时,不看身份证,乌烟瘴气,大呼小叫。 他粗略一扫,一撮玩《红警》的,一撮玩CS的,《传奇》还特娘没公测。 咦? 姚远心中一动,要不靠《传奇》赚点钱? 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