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夫人出身相异,夫家层次亦不同,因而各家相聚大多是文归文武归武。
至于今朝踏青宴,出席的则大多是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出自寒门的普通官员女眷根本没这资格接受邀请。
王夫人出身勋贵,夫家王氏乃显赫世家,几个女儿分别许嫁文臣武将,是以无论是哪个圈子她都能沾上边。
王夫人含笑挽着江萱款款往浔阳王妃那圈走去,周围好几位江萱没见过的夫人,观其穿着像是哪家的公爵侯爵夫人。
“王家姐姐。”不同于对待其他寻常官眷的骄傲模样,浔阳王妃对王夫人颇为客气。
“王妃。”
两拨人相互见礼,江萱目光却落在王妃身旁一位粉衣年轻夫人。
这夫人看着不过十八九岁,举止却格外端庄,那粉色衣衫穿在她身上娇媚可人却不妖娆。若不是梳着妇人头,江萱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那夫人见着王夫人脱口便唤“婶婶”,莫不是与王家有亲?
王夫人微笑点头受礼,便向江萱介绍起这圈人来。
那妇人在这圈人中年纪最小,王夫人便从她这开始。
“这位是昌平长公主的女儿乐安县主,如今也是宣宁侯夫人。”王夫人指着她继续说道,“你舅舅的堂姑正是她夫婿的祖母。”
昌平长公主是太后养女,与陛下甚是亲近。早年嫁与先帝发妻之弟聂侯,又诞育世子与县主,为人温厚有礼,无论宫内宫外对这位长公主的评价远比华阳长公主好得多。
然京中姻亲弯绕一时难以理清,你家称姑姐我家称婶嫂之事数不胜数。江萱对着眼前这位县主,在称谓上犯了难。
若按着辈分江萱应当称呼她为表嫂;可县主与江家为转折亲,还是长公主之女,江萱又不清楚她的性情,随意攀亲怕惹她不快。
不过好在她有诰命封号在身,江萱转念间便定下称呼,上前一步万福道:“县主…”
“妹妹不必客气,若是妹妹不嫌弃称我表嫂就好了。”县主性子比江萱认为的柔和不少,并未因自己是皇室宗亲的身份而轻慢江萱,反倒对江萱似乎格外亲近。
见县主与江萱颇为亲近的样子,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介绍起其余几位夫人。
什么锦乡侯夫人、永平伯世子夫人都还是次要,当王夫人介绍到景国公夫人时,江萱忍不住多看两眼。
与想象中的恶毒夫人不同,景国公夫人大约五十出头的样子,面容端方相貌平平,虽保养得当,可仍能见其眉心因忧思过度而有一道深深刻迹。
大约是在思考些什么,江萱上前给她行礼时,景国公夫人恍若未闻,还是身侧的永平伯世子夫人用手肘轻碰她才反应过来。
“好孩子,起来吧。”景国公夫人声音极为温和却透着股乏力疲惫。见着江萱朝她行礼问安,景国公夫人和善一笑,眼角皱纹亦如鱼尾般荡开,平添岁月年纪。
“这便是你那外甥女吧!果真生的如花似玉。”锦乡侯夫人同其他几个夫人在一旁恭维,拉着江萱止不住地问,“如今几岁了?平日喜欢做什么呀?”
“今年十三了,平日里喜欢读书习字。”江萱恭敬又不是亲近地一一作答,王夫人站在一边慈爱地看着江萱。
“哎呦,不愧是王家的女儿。”那群人忙着恭维王夫人,浑然忘记了江萱实际上是江家的女儿,令江萱心中有些不快。
她微微别过头,却见王夫人对着这些恭维颇为受用的样子,双眸一沉,只好按下不满。
而那边闲谈的妇人们话锋一转,谈论起江萱相貌来。
“我怎么瞧这江姑娘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哎,确实……”
“你觉得像不像那位博学多才的江大小姐!”
“这么一说还确实……”
十几年前,江家大小姐色艺双绝,冠盖满京华,压得京中一众女子抬不起头来,上门提请者络绎不绝。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江大小姐竟然与金陵寒门出身的探花郎结为连理,一时间京中多少侯爵世子的心都碎了。然当后来江大小姐死讯传入京城,那些嫁与爱慕者的妻子闻听此消息,不免长舒一口气。
可如今这江姑娘长得和当年那人六七分相似,一些被艳压的回忆涌上脑海,众人脸色不自觉难看起来。
众人言说纷纭,王夫人面色陡变,她从前与这位江家大小姐相处尤为不快,偏生有人没眼色地提醒她,说她这位外甥女脸上没半点王家的影子,心里越像是有团火在燃烧,怎样都无法熄灭。
“世人皆说女儿效姑,我看呐这份气度则更贴你王家。”
景国公夫人年纪不大辈分却高,在座的都要称呼她一声老祖宗,眼下她出言缓和气氛,众人皆好揭过此章。
在众人附和安慰声下,王夫人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不再板着张脸,场面又渐渐热络起来。
然江萱经刚刚那一遭,神情却更加尴尬。她心里自然清楚为何自己会与江大小姐如此相似,可方才众人的言行举止却令她更加困惑,为何每每提到江大小姐,大家的表现都会如此奇怪?
县主年岁小些,自是不知道长辈们之间的渊源,见江萱神色不好,便提出带江萱去外头。王夫人亦没了刚刚的好心情,听了县主的建议自然无不许的。
县主朝在座长辈们行礼告退,便领着江萱往外头去了。
挽着江萱的手臂沿着回廊往后头走,县主体贴地为江萱找不:“里头人多,江妹妹难免觉得气闷,出来走走也好,我们也可说说话。”
“是。”江萱虽笑着应了,但笑意不达眼底,与县主说话仍是守着规矩,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