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格先生。”李明夜回头看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您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弗里德里希·波尔格正站在他们身后。九年过去，他仍如三十许人。他的面容修整得极为干净，眼神清澈灵动，只鬓边沾染些许霜白，法令纹亦略微加深，面颊瘦削，愈发显得冷峻，除此之外并无多少改变。时间对他并不残忍，就连战争也是如此。
弗里德里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然后笑道：“你才是一点儿都没变哪，路易斯！还有格兰特，若不是我确切地知道魔法石的归属，准会以为你们喝了长生魔药。”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对着身旁人群点了几下，周围人当即露出短暂的迷茫神色，然后便继续兴致勃勃地观赏起了表演。“当初你们对我说要去美洲寻找未被发现的魔法生物，这简直像是昨天的事……我想想，有十年了吗？还是九年？时间过得可真快。”他主动伸出手与二人相握。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李明夜叹了口气，“很遗憾，我和格兰特并没有找到未被发现的魔法生物，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被人发现的秘密了……不过这九年我也没有虚度，我结婚了。”她揽住靳一梦的手臂，“这是我的丈夫詹姆，全世界最棒的枪手，教廷那帮混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这是我的朋友冈恩·弗朗索瓦兹，他是……”
“我很荣幸地效忠于詹姆大人。”冈恩说道。他全身上下充溢着神圣系力量，似弗里德里希这种等级的巫师，只要没有瞎，几乎能一眼认出他的归属。与其长篇大论地解释，倒不如直截了当地一句话点明立场。
弗里德里希用探究的锐利眼神打量二人，很快便露出微笑，礼貌地与二人握手。“鉴于我的姓名与生平经历早已上了报纸，我想我就不必自我介绍了？”他打趣道。
几人寒暄了片刻，话题不出意外地转到了昨夜的□□。“我得代比昂和奥尔巴赫先生向你们致谢。”弗里德里希说道，“他们的儿子还很年轻，刚刚从德姆斯特朗毕业不久，本不该参与昨晚的集会……呵呵，但是谁能拒绝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呢？老人总是会对他们心软。谁都想不到一场普通的集会竟然会变成这样。”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相信任何人都会在那样的情境下伸出援手。”李明夜略一停顿，“我听说昨夜集会的起因是格林德沃先生被捕了？”
“哦，这件事传得可真够广的。”弗里德里希叹气道，“确实如此……这件事既不符合法理，亦不符合人情。侵略者在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进步者蒙受污名，遭到迫害；追求公理与正义的人被侵略者所豢养的鹰犬所镇压；愚昧之人继续闭耳塞听，在囚笼中沾沾自喜。这就是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我没记错，纽蒙迦德是先发动战争的一方。你刚才说什么？进步？公理？正义？”靳一梦突然笑了一声，多少有些讽刺。他经历过战争，亦亲手发动过一场，一切战争都是对资源与利益的再分配，是后来者对既得利益者所订立秩序的挑战，而成败不过是实力的比较，他实在不大喜欢扯上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来对战争进行粉饰。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不久之前，这事儿他还经常对别人干，所以对方的话刚起个头，他就能立即闻出味儿，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一则他有种即将遭遇一大通忽悠的预感，这让通常是忽悠别人的靳一梦感觉到了些许被冒犯；二则嘛，众所周知，信仰这东西除了能抵扣工资之外屁用没有，当老板跟你谈理想画大饼充值信仰的时候，多半是不打算批你加薪的……
弗里德里希近乎于锋利地看了靳一梦一眼，靳一梦平静地与之对视。李明夜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丈夫对这一类话题有些敏感……他是个中国人。”
“哦。”弗里德里希恍然，眼神缓和下来，“我虽然长居德国，却也听说过中国在麻瓜战争中所遭受的残酷侵略与惨痛损失。”他顿了顿，又道：“但中国是一个英勇的国家，它在反抗侵略者这一领域所创造的成就，足以令举世瞩目。看看我们所在的地方！当一方发起侵略，另一方必然要反击，成功了，就是中国，而失败了……”他的目光落在栅栏之中，“就是他们。”他叹了口气，“我无数次来到这种地方，就为提醒自己，一旦我们彻底失败，无数的巫师兄弟姐妹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另外，我得澄清一点——先发动战争的并不是纽蒙迦德，而是麻瓜。15世纪初开始，麻瓜对巫师的迫害就已经开始，这是一场长达两个多世纪的战争。当时，一旦一名麻瓜儿童在玩耍时发现巫师的孩子因年幼而无法控制自身魔法，他就会告诉他的父母，那么这个巫师家庭的未来只剩下两个：要么放弃自己的孩子，坐视他被焚烧或是淹死，要么便随同自己的孩子一起被焚烧或是淹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我们尝试过反抗，但当时我们人数过少，而教廷却是那样的强大；我们也尝试过和平，时任英国魔法部曾经与麻瓜的君主，即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谈判，希望获得麻瓜政权的承认与保护，然而通往和平共处的努力却以失败告终。自此之后，为求自保，巫师成了委身于下水道中的耗子。”弗里德里希用平和的目光注视靳一梦，语气亦是平和的，然而却诚恳真挚，“请告诉我，如果你好端端地过着平静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有人将你赶出家园、焚烧你和你的妻子、淹死你们的孩子、杀死你们的朋友，这是否能被称为先发动战争？”
靳一梦没看过《魔法史》（他开准备会议时跟文森特一样走神了，实际上当时没有开小差的只有阿斯特罗），他瞥了李明夜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确有其事。其实在靳一梦听来，弗里德里希此言多少算是偷换概念，不过他也不杠，“我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他说道。下意识的，他想起影盟，神色蓦然间沉下去，冰冷肃然，如一口不透光的井。
“那么，詹姆，你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