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棠手里有能赚钱的事情做,病情又一天天好转,心情好,话也多起来。
余英男从未想到,话痨这个词能跟她爹联系上,竟有些怀念他咳嗽话少的日子。
此时因下雨出不了摊,余英男坐在大门口无聊地托腮发呆。
她来到县城接触的事务多了,才知国名叫大宋,除首都还叫东京,其余地名都不是她熟悉的。
也不知是书里图省事的设定,还是作者地理没学好。
屋檐下的雨水渐渐汇流成沟渠,她掰下靠墙竹笤帚上的竹枝,抽打着流水玩。
屋里余海棠叨叨个没完,余英男听一段丢一段的。
“......这本《X娃情史录》不过万余字,竟写的荡气回肠.....还有这本《缺月梧桐》三万字,我一本抄完需四日,只得九十文钱,而一本卖出九百九十文。你说这写书人的润笔费能得多少啊......我听龚老板说若是买断,能给十两到三十两不等;若是名家,印他个几千本,散去天南地北的卖还能分成……”
许是她摆摊久了,对文和两敏感,当听见“…九十文…三十两…”立即头皮发麻。
小脑袋自动对焦屋里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分成”二字,激动的杏眼圆瞪。
小旋风似的冲进屋里。
余英男颤抖着手,就着松油灯的亮光翻书查看。
当然,书里的许多复杂点的繁体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
不过连着前后的词句一起猜,倒也懂的大概内容。
粗略翻翻两三本都是个萎靡调调,不是有才有貌的富家千金不顾家族看上穷书生私奔,富豪岳父母投降,拿钱给女儿成亲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束;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侠客,爱喝酒爱吃肉,爱风霜露宿,拿着刀剑满世界找一个仇人,一刀过去,仇人卒,完毕。
余英男失笑,这些跟她前世看的小说和电视剧比,剧情太过单一。
没有仙侠没有第三者没有宫廷血海深仇,怪不得只能写薄薄一本,长的也就一两万字的体裁量而已。
虽然看过的小说和电影不记得全部对话细节,可大概剧情那是清楚的很。
若是她出故事大纲,让爹操笔写成话本,肯定比抄书赚钱多。
笔名她都给想好了,就叫:月下举杯。
余海棠被惊到:女儿啥时候这么有想法了?
他不信生活阅历单纯的女儿,能想出什么新奇故事,就她认识的那几个字只够记账本那些日常。
作为慈父怎么能让女儿难堪,语不对心地鼓励她大胆地说说看。
余英男哪会怯场,不过为了了解行情,让余海棠挑出最近卖的最火的那本给她看看。
余海棠慈爱地笑笑,抽出他最喜欢的孤坟狐家的《碧海青天》递给她。
不过七八千字,翻了一刻钟不到,余英男缓缓合上书。
静思片刻,决定借用金老先生的那本射雕,名字和背景那些当然得改成适合现在政策的。
一通嘚嘚嘚嘚…咦咦咦......
余海棠从错愕到惊喜,越听越觉好玩,忙拿笔记下来。
“既是你的想法,不如你来执笔,又不是不识字。”
余英男默默流泪:你们的字,我真的不太识。
又解释道:“我只能说出故事,就像鱼骨,而外面鱼肉鱼皮,还得靠爹给它血肉去完善。再有咱们写到主角成亲就完本。后面生子加上他们的孩子长大还有奇遇,留着下一本写续集。”
余海棠早已入定出神。
觉得有什么奔腾的热流在他心里窜来窜去。像极了武侠话本里所说打通任督二脉。
这么好的故事,他一定要好好雕琢。
因先前接了龚老板不少抄书的活,加上他们很穷还要花钱看病。
余海棠很是辛苦,每天花半日抄书,半日写话本,夜里躺在床上还要构思细节……
两个月后,这本名叫《英雄代有才人出》终于完稿。
“很好,好极了!”余英男眯起笑眼称赞。
她看到的不是字,是一个个能买吃买穿的铜板。
余海棠拿起这本数张散纸叠一起的书稿,极其认真地又校对一番。
次日,他忐忑良久,握拳给自己打气,直到巳时末,方才起身锁了门去往“文清书斋”。
龚老板早先已知晓余海棠在写话本,但一直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话本这种玩意儿只做消遣,有才的人不屑于写,没本事的写不出趣味的。
他客气地请余海棠去窗边的榻席,分宾坐定,请他喝菊花饮子。
喝尽一杯,龚老板帮他续杯,还要天南地北地扯闲篇。
急得余海棠几次三番想催着他先看看,又怕过于失态。
再等一柱香后,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道:“不如您先帮我看看这话本,写的如何?”
龚老板碍于面子,接过来随意翻了翻。
谁料,这一翻就停不下来,自顾自地细细看起来,不时皱紧眉头或是笑的嗤嗤。
店里的客人隔着书架窃窃私语,先是以为店主家出事了,看那叠信的厚度怕不是小事。
又见他痴汉笑还拍桌子,纳闷了,这是闹哪样?
有客人喊叫老板结账,龚老板听到却舍不得过去。
那人不耐烦了,嚷“还不做不生意了?!”
龚老板这才应声,又一步三回头地边走边盯着书稿。
那人买了两本书共一两三钱,试探问道:“老板您看我是熟客了,手里只有一两一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