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姓戚,听说不光家里有田有钱,还兼领着县丞的官职。
戚家说逢年过节会给节礼,还包圆上课时间的午餐和两道点心,且逢五停课休息。
白给余家住的屋子就在戚家的后巷,是个一进的小宅子,里头有水井有桂花树。
矮墙里圈着三间正屋,侧面厢房是厨房,屋里桌椅板凳齐全,两卧室都摆榉木的六柱架子床。
余英男上下摸了一遍,都是干净的,赞叹戚家办事地道。
既有舒服的住所,父女当天租车就把行李杂物搬过来。
其实不过两床被褥加几个包袱,衣裳本不多又破旧,趁这契机直接扔。
余海棠如今步入文人行列,穿的是白色或褐色儒巾襕衫。
两人都不会裁缝衣裳,直接去成衣铺子买得现成货。
余家不是官身,绫罗绸缎不能穿上身,不过是些素色短小的襦、袄,配套裙穿搭,倒也买得起。
搬进来的头一天,自然是要烧些好的祭灶君。
余英男特意买条鲈鱼回来清蒸,还打来祈乐楼的仙醪酒,着一身新衣的父女对着四菜一汤,乐呵呵地举杯庆祝。
前面的戚家大院此时却鸡飞狗叫,差点人仰马翻。
戚家第三代独苗,戚风爬到屋檐高的槐树树杈上,不是为了掏鸟窝,而是抗拒他爹又给他请来先生。
“你给我下来!”
“不下,除非你让狗屁先生滚”
“这说的什么话!就该找个厉害的先生教教你。不学无术!将来被人家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那我回学堂学!”
“呵你当学堂还要你?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整个武安县的私塾学堂都不肯收你!你就顽吧!”
戚家夫人快晕了,高大威风的丈夫只顾和小儿在那隔空斗嘴,也不去把人接下来;儿子叫嚣的太过专心,若是一脚踏空怎么办。
她催花匠老张和门房老野快快上前帮忙。
两人吐口水在手心,叠罗汉要爬树,戚风掰断一根带叶的长杈树枝,朝下没头没脸地抽打。
老张左右闪躲防树枝打脸,又怕下面的老野撑不住,腆着脸笑着求哄,“少爷别闹,快下来吧。”
骑树杈的少爷见他这幅样子,哈哈大笑。
戚家老太太拄着拐棍赶来,不发一言,就站院门口看着。
戚宗杰小跑过去扶着,“母亲怎么来了,风儿顽皮呢,一会就下来了。”
戚风看到奶奶来了,噤声不闹了。
老张老野慌忙叠起罗汉,想扶着少爷趴着滑下树。
戚风扭着避让,不肯。
戚老夫人站在树下,仰头问道,“说吧,为什么不让先生来?”
“我想玩。”
“真那么想玩。”
“真的,我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就玩!”
“既然喜欢玩就玩过瘾,等你不想玩了,咱们再请先生来家。”
“真的?”
“奶奶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家里人都记着,风少爷喜欢玩,就让他玩个够,吃饭啊睡觉啊那些耽误玩的,免了,知道了吗?”
戚风得了旨意,像解了绳的猴子似的蹭下树。
冲过来一把抱住奶奶,冲他爹大声道:“听见了吗!不许教书先生进家门!”
戚宗杰气的说不出话,拿手指虚点他。
戚夫人心疼傻儿子,心里不赞成,又不敢违抗婆婆的话,扭着帕子想哭。
戚老夫人拍拍孙子脑袋,笑笑,朝儿媳道:“王氏去我屋里坐坐。”
戚风才不怕,他这么机灵,随时去厨房偷吃的不就行了,家里果子糕点明摆在几案上,饿了就拿来充饥呗。
戚风无所忌惮地疯跑疯玩,跟着的贴身小厮来喜也要哭了。
戚风玩累玩饿了,回到家,喊要吃的。
仆人回:饭菜没了。
去厨房,铜锁挂在门上。
去屋里,平日的果子点心全收起来了。
让来喜去外头街上随便买点,来喜委屈地说荷包被收走了。
主仆二人饿的发软,只能喝茶水充饥。
一个躺榻上,一个躺脚踏,饿得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丫鬟四儿进屋。
戚风以为她来送吃的,喜的打挺跳起来。
见四儿两手空空,身前身后都没东西,气的他眼睛都瞪圆了。
四儿却笑嘻嘻道:“少爷,到玩的时间了,咱们玩踢毽子还是藏猫猫?”
“小爷我饿死了,拿吃的来!”戚风往椅子上一摊。
“没吃的,老夫人嘱咐话来,要陪少爷玩的过瘾。”
“啊……!”戚风气的仰面躺下,悬空乱踢乱叫。
四儿摇头,始终站在那里等着陪玩。
戚风不认输,咕咚咕咚灌下一壶水。
晃晃肚子,打个饱嗝,瓮声瓮气地道:“走,踢毽子!”
来喜捂着瘪肚子,疲惫地踢踏鞋子跟上。
四更的梆子刚敲过,戚风困极,小脑袋一低一低地打瞌睡。
换班的老张推搡他:“少爷,玩抽陀螺。”
瞌睡着被推醒,推醒后又瞌睡……
如此反复,戚风再也推不行,仰躺那里打起呼噜来。
老张也犯困,白天修理花草,晚上还要加班。给少爷轻轻盖上薄被,自己和衣躺脚踏上暂且睡下。
早晨四儿打来洗脸水,唤醒老张换班。
两人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