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那人不瞅不睬,越叫越走!
余英男摇摇头,自嘲怎会看到高个子就误以为是他呢。
武安县离这里这么远,陆俊学绝无可能跑这老远砍柴卖。
再有,那一身脏破衣裳和快掉底的烂草鞋,叫花子都嫌弃,他怎么会穿在身上。
此时烈日晒得头发都烫,走的匆忙没带伞遮,余英男举手挡住额头,往前面疾走。
前头正好有家叫“为民药店”的,进入一问,硝石存货不多,只有一两斤,她掏出二十文尽数买下。
白须飘飘的老板搓张草皮纸叠包起来,一边随口打趣道:“可是家中有道士要炼丹?”
“嗯,炼九转金丹。”
“厉害啊,听说那九转金丹能长生不老,飞升成仙的。”又谄媚笑道:“能否告知真人是在哪座道观修炼?”
余英男越编越流利,“这事机密,真人不让我说,若是哪天您在下雨天见西方出现三条竖挂并列的紫色闪电,那便是...”
可能被她的胡扯震惊到,老板出神了,扯着胡须想事,久久不再说话。
余英男记在心里:老板有故事。
一路颠着这包东西玩着走,路过蛋糕店,门板已经锁上挂着“打烊”木牌。
待回到家,果然崔月娘已经得等着急了。
她们先把水缸里加上大半的水,硝石粉投进去搅拌均匀,中间又放置一个盛满水的小木桶。
果然,不过一柱香时间,木桶里的水先行结冰。
崔月娘惊讶不已,手指戳戳里头的半融冰块,“该不会外面的冰块都是如此制成?”
“怎么可能,冰室所卖皆是能食用的冬日河道存冰。只可惜我家中未挖地窖,若是放置地面之下,阴冷干燥能保持七八日呢。”
“不如咱们挖个大坑,把缸埋进去。如此,店里呆着也凉快不是?”
“算了,夏季炎热也不过两三月之多,费那劲不值得。再说店里挖坑怎么像茅厕的感觉啊?哈哈哈!”
两人嬉笑,捡出小冰块要塞对方衣领中,打闹着玩耍。
巷外有人在“当当当”地拍着竹板叫卖杨梅鲜果,悠悠延长的声调听着都觉新鲜好吃。
余英男想起以前最爱喝的冰镇杨梅汤,不觉口中生津,拿钱出去挑挑拣拣买下来半篮子。
她试着煮好十来碗的量,凉水沁冷后,调入木桶里的干净冰沙,催月娘赶紧带回家给龚老板尝尝。
又用汤盅盛满,要送去给官学给她爹享用。
忠叔在官学做事十来年,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有拍他马屁让帮忙传递东西的,有仗势使唤人送他白眼的。
这都不算事,谁让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门房呢。
唯独羡慕嫉妒余海棠这个新来的老学子。
都是养儿育女,余学子的小娘子怎么教养的那么好,不仅伶牙俐齿还能言快语,讨人喜欢。
常来给她爹送吃食,还给他捎带上一份。
开始时他是拒绝不敢受用的,小娘子说是自家做的吃食不值钱,劳烦他总是跑腿,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有时塞给一块城里流行又难买到的蛋糕,有时分他一碗补心肝脾肺肾的炖汤。
忠叔叹息:这辈子没福气啊,生了三个讨钱要债的男娃,唉。
想到这里,忠叔扫地的劲都泄了,索性放下竹扫帚。
独处无聊,立在门外看向远处风景。忽然,他满脸堆下笑来,大声道:“小娘子又来给你爹送好吃的啦?”
余英男挎着提篮,笑盈盈地走近前,“今儿得了块冰,试着捣碎成冰沙做这冰镇杨梅饮子,忠叔帮忙尝尝鲜。”
她麻利地拿出个小碗,舀出来带汤带果满满一碗。
忠叔双手在身上反复擦擦,接过来,笑道:“哟,冰沙可稀罕啊,这真是费大功夫了。”尝了一大口,咂咂嘴道:“酸,甜!加了干草山楂糖霜,还加一点酒酿!”
“忠叔真乃食神!确是如此!”
……
余海棠接过忠叔送来的篮子,嘴里道着谢,眉头却微微皱起。
待揭开盖一看,更是叹气:他真不爱吃酸甜食啊!
程夫子坐在讲台握着书看,早在忠叔进门时,就瞄着他们了。
轻咳一声,问道:“为何蹙眉?”
余海棠忙提着篮子过来,恭敬回道:“家中小女送来甜食,学生不爱酸甜小食又不好拒了小女孝心。”
“一饮一食皆不可浪费,拿来我看看。”程夫子揭开盖子,立即被这酸甜的味道冲的喉头打滚。
“放下吧,为师代你用了,回去也不要同你女儿说,免得她伤心。”
余海棠哪有不从的,还贴心地指出调羹就在那小白袋里包着。
晚上提着篮子回家,余英男接过来清洗,发现里面干净的如同舔过。
“爹你这么爱喝酸甜口的啊?还以为你不喜酸呢。”
余海棠一顿,尬笑道:“还行还行。”
“那过两日我做得还给爹送去,不如再加一点龟苓膏去火,怎样?”
余海棠犹豫着道:“不要了吧,送来送去太麻烦了,你还要做生意呢。”
余英男嗔怪道:“不过几步路的事,我要做多些拿去店里卖的,给爹送去捎带手的事。”
作为一个呵护女儿的爹,哪能告诉她实情,只好笑呵呵地夸赞孝顺女能干。
不想余英男做冰沙饮子上瘾,各种应市瓜果都拿来做,今日是雪泡豆沙陈皮饮,明日是紫苏饮,后日又是二陈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