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凉,像是他触碰到的秋日的露水。
“我、咳咳、我可以做到,永远不对你说谎,杰森。”
他听到女孩张口,她的声音并不好听,有着犯罪巷特有的口音和沙哑。
“只要你相信我的名字是芭祖卡,瞧,完全不对等的条件——老天,咳咳咳咳!我真像被骗的单纯姑娘,快点快点,过期不候。”
“好,我相信你。”
两根手指终于死死地勾在一起,像是见证什么,一直隐藏在暗云后专属哥谭的那轮浑黄的圆月展露出来,终于照亮了这条多年阴暗的小巷。
杰森终于看清了那张脸,苍白中混着淤青的脸隐藏在脏乱的黑发下,只隐约看得到眼睛的轮廓和微笑的嘴。
这就奇怪了,他发誓自己在黑暗中只看得到那双眼睛,然而现在有了光亮,连她身上那些淤青和红肿都看得清,为什么单单看不到那双眼睛。
态度转变的还挺快。
芭祖卡颇为愉快的点点头,从杰森湿热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那么,你吃饱了吗?”
“嗯?算是吧。”
“太!咳咳!太好啦!那么我就是时候、咳咳、是时候离开了!”
“什?”刚刚爬下垃圾桶的杰森震惊的回头“你死乞白赖的和我拉钩就是为了离开?那刚刚那些算什么!”
“因为我要去死。”
一句话让刚刚还怒火中烧的小刺猬瞬间沉默下来。
好吧好吧,芭祖卡你真不会聊天。
或许应该再委婉一点?
嗯,下次会注意的,下次、下次。
但是首先要先安抚这只小刺猬,吃完饭就生气会胃疼的。
小孩子是无辜的嘛,不要给孩子留下什么奇怪的影响才好。
“嘿,听着,杰森,咳咳咳”芭祖卡慢吞吞的从垃圾桶上爬下来,不由分说的扯过杰森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咳咳、你自己感受,我的气管像是坏掉的、咳咳、坏掉的小号,我活不久的。”
“所以你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芭祖卡点点头,放下了他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咳咳,杰森,我不会,咳咳,忘记你的。”
“谁需要你记得啊。”
小孩嘟嘟囔囔的扭过头。
算是做好了告别,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转头,撞进那片蓝色的汪洋。
芭祖卡承认自己可能对于蓝色的眼睛有着特殊的好感,但是杰森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以前见过的蓝眼睛只是漂亮,像是蓝色的宝石或者是蓝色的果酒,荡漾着绚丽的光彩。
而杰森的蓝眼睛像是一片海,看过去的时候外表好像安静而漾着微波。
大海是危险的,她仰慕那种蓝色的波澜,但是永远害怕那些白色的泡沫会将自己的吞噬殆尽,将自己的每一寸骨头砸碎在碧波之下。
那是她贪恋的海,那是她不敢触碰的海。
“怎么了,杰森?”
可是他只是拉着她的衣角不愿意松开,那双眼睛看向她,紧紧地皱起眉头。
乌云再次袭来,那一轮让他们看清对方的月光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星一点人工的光点,伴随着磕磕绊绊的音乐,还有咔吧咔吧拧上发条的声音。
老旧的旋转木马似乎是第一次被使用,许久没有活动过的齿轮干涩难拧,但是杰森固执的用底下的发条转了一圈又一圈。
手动供电的八音盒忽明忽暗的亮起白光,上面的那些蝴蝶还有独角兽印花在光照下投射出巨大的影子在墙上,伴随着磕绊走调的音乐,缓缓地移动变换着。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旋转的八音盒。
直到发条转到尽头,小巷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再活些日子吧。”
“为什么,杰森”芭祖卡摸到那双拿着八音盒的手,金属质感的小盒子传来不属于夏日夜晚的冰凉,就像她的手。
冰凉,那是将死之人的体温。
“我活不过这个夏天的,杰森。”
他的心头一颤。
“我再活下去,只会需要更多的食物和水,一个病人的存活需要的东西太多。”
“我再活下去,只能看到夏日的天琴座,我甚至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人马座经过上中天。”
“杰森,我不害怕死亡,这幅身体活不长的,我已经准备好迎接解脱了。”
“那不是更应该让活着的日子变得毫无遗憾么?”
“什么?”
杰森把八音盒塞回芭祖卡的手里,恶狠狠地拽住她的领子,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在和街上的那些混小子打架。
“说什么准备好了,既然已经知道时日无多,难道不应该更加尽情的享受所剩无几的日子吗?为什么要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
他问到她身上的气味,那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属于犯罪香的气味,但是分析下来却又是每一种都来自于这罪恶的街道。
她身上有抹不去的霉味,像是生长在潮湿的角落;
她身上有消不掉的血味,伤口中不断渗出新鲜的血液像是不会凝固;
她身上有独属于病人的那种已经腐败的味道,像是一块敲了没有回声的朽木;
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有着行将枯木的死亡气息。
但是他不信那些。
那双眼睛,那双他在明亮的地方反而看不清的眼睛,明明闪烁着那样的生命力,是他在任何成长在犯罪小巷的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