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卿所料不假,她的腿伤才痊愈,宫中就来了信,皇后娘娘邀她进宫赏花,设了小宴。
小杏为江念卿上了脂粉,使原本白净的脸更透出几分病弱的惨白,依然梳着一贯简单的发髻,插着两支珍珠簪子,算是点缀。
江沛见她这打扮略略皱眉,觉得太过朴素,又看见她还是那怏怏病态,问道:“那徐大夫开的方子可有作用?怎么瞧着没有起色。”
江念卿闻言抬头缓缓一笑,“回父亲,女儿觉得好些了,只是久病成疾,不是几日能好的。”
“也是,那就再好好调理着。”江沛看向她的腿,问道:“腿好了么?”
“已经无碍了,谢父亲关心。”江念卿说罢又垂下头,太过低眉顺眼,反显出几分疏离。
江沛心中霎时百味杂陈,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摆摆手道:“马车已经候着了,出发吧,别误了时辰。”
“是。”江念卿点点头,由小杏搀扶着出府去,她身形清瘦,裙边随风微动,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江沛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口又泛起一阵怅然。
江念卿很像她母亲,模样七八分,这柔婉性子,更是一般无二。
江流月站在廊下瞧着这一幕,紧紧捏着帕子,气愤道:“娘,爹爹也太偏心了,江念卿一回来,爹爹就都只顾着她。”
姚氏神色毫无波澜,抽出被她攥的变了形的帕子,细细抚平了,淡淡道:“她与宣王有婚约,你父亲自然看重,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江流月恼道:“凭什么她江念卿能嫁给宣王?她一个不入流的病秧子……”
“凭她母亲生了张好看的脸,叫你父亲念念不忘。”姚氏唇角微扬,露出几分嘲讽,“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江流月从这话中听出几分不甘,恼恨道:“难道我们要一直被她们母女俩踩在脚底下么?”
姚氏将叠的整齐的帕子还给她,淡淡一笑,“这才回来,不急。”
江念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今日起的实在早,她还没完全醒过神来,此刻眉眼里都是懒懒睡意。
小杏坐在她身边守着,警惕地关注四方动静,神色郑重严肃。
“小姐,外头吵吵囔囔,应该不会有刺客混在里面吧。”
江念卿摆摆手笃定道:“放心啦,真有人要害我们,也不会挑个青天白日,天子脚下……”
“砰!”
话音刚落,马车被撞的剧烈震动,茶杯滚落,温热的茶水顷刻洒落一地。
江念卿被震的一个踉跄,险些撞在马车壁上,亏得她眼疾手快扶住窗沿,并拉住了几乎要以头抢地的小杏。
小杏吓的脸色发白,紧紧抱住江念卿,“小姐,有刺客!”
江念卿拍拍她的背,“不是刺客。”
马车外似围了不少人,议论声四起,江念卿蹙眉,问车夫道:“怎么了?”
车夫看着方才从路口直直撞过来的马车,嗫喏着不敢出声,握缰绳的手却忍不住发抖。
那马车华贵的过分,角檐上挂着方精致的玉牌,此刻轻轻晃动着,赫然刻着个“谢”字。
能坐着谢府的马车招摇过市的,必然是那位风流不知归路的昌勇将军府的世子,谢燕庭。
“燕庭兄,我俩真没想撞上去,这不是第一次驾马车吗?没控制好力度。”钱常在用胳膊肘挤挤身边的人,催促道:“孙兄,你说句话啊,咱们真的只是想超过去。”
孙千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道:“钱老弟,你慌什么,撞了就撞了,拿些银子打发就是了,难道咱们还赔不起那几个钱?”
钱常在嘟囔道:“几个钱也是钱啊。”
孙千与钱常与谢燕庭厮混多年,三人都是纨绔成性,昨晚在风月楼花天酒地,今早才出来,孙千突然来了兴致要驾马车,于是半道上将车夫赶下去,拽着钱常在一同试试。
钱常在没驾过马车,紧张的很,走了两条街都好好的,他正得意着呢,没想到在这路口遇见江府的马车,孙千说要越过它,于是抽了一马鞭,可方向没控制好,就撞上去了。
谢燕庭原本打着盹,被这动静惊醒了。
他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撞了谁?”
钱常在立即道:“江府的马车,里面是江家三小姐。”
谢燕庭动作一顿,目光忽地深邃起来。
孙千的话突然插进来,他哈哈大笑道:“燕兄你还不知道吧?这江三小姐回京第一天就在家门口摔了狗吃屎,躺了好几天呢……”
“常在,你去看看……”
谢燕庭打断孙千的话,原本是想让钱常在问问人是否受伤了。
可他突然又想起那一日孟寻对她的评价,很会哭,很可怜,于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换了一句。
“去看看,江三小姐是不是吓哭了?”
“啊?”钱常在有点茫然,后脑勺被孙千拍了一掌,他兴奋道:“快去看啊,我还以为燕兄转了性子有人情味了,都不让我说那江大小姐的糗事,没想到是急着看人家哭没哭啊?”
“燕兄,坏还是你坏啊。”
谢燕庭皱眉,没来得及开口,钱常在似懂非懂撩起了帘子。
他冲着对面马车大声问道:“我燕兄让我来问问,江三小姐你哭了没有?”
对面马车没有动静,钱常在有点摸不着头脑,嘀咕道:“不说话呢,难道真哭了?”
孙千一把推开他,半个身子凑出窗外,笑问道:“姑娘,赔多少银子都可以,但是务必要让我燕庭兄知道,你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