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内院。
赵盈正拉着百里清说话,这几日百里清整日神色郁郁,赵盈怕她伤了身体,时常来看她。
百里清低声问:“伯母,燕庭哥哥似乎很讨厌我,自从我来府里,他都不愿意回府了……”
“不是因为你,他一贯不爱待在府里。”
“伯母,那……燕庭哥哥这些时日住哪里?”百里清面露关心,“跟着他的人可能照顾好他?”
“我也不知道,总是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厮混在一块,没个正形。”
见试探不出话,百里清便寻了个由头回自己别院,在经过谢燕庭的书房时她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离开。
回到别院,她推开房门,被窗前的身影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捂着心口后退好几步。
缓过神站定,她神色有些惊慌,“你怎么来这里?”
黑衣男子转过身,房中昏暗,只有窗外月色洒进些光影,照在他的脸上,显露出眉眼,有些凌厉。
正是白日与谢燕庭喝着酒称兄道弟的赵从昀。
“怎么不能来?”赵从昀逼近她,笑道:“反正我那表弟不在,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他,是怕你被发现,你真想功亏一篑吗?”百里清有些恼怒。
“不会被人发现的。”他站在百里清面前,手搭上她的肩,轻轻婆娑了下,意味十足。
百里清身体轻颤,仰头看着他,见他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恍惚想起初见那日,他也是这样笑意温柔看着自己。
那时她父亲病重,府中人心不古,手足无措之际是他施以援手,将她从困顿中救出。
这一年来他待她极好,甚至许诺日后得登帝位时,会迎她入宫为后。
百里清也曾爱慕过意气风发的谢燕庭,可他自曲州一别后便消沉颓废,对她也不甚在意,从不过问。
而当赵从昀出现后,她所祈求的都轻松得到。
有人疼爱,有人在意。
她伸手抱住他,依偎进他怀里。
为了引得赵从昀更怀疑自己的用心,谢燕庭这几日特意在城外几个大山庄逛了逛,踪迹没有隐蔽,所以赵从昀一查便能查到。
而这些天,确实有人在暗中跟踪他。
谢燕庭知道,若是自己表现出任何一点对储君之位的觊觎,赵从昀也不会容他。
他会像铲除赵景鸣一样铲除自己。
谢燕庭并不怕他对自己下手,相反,他乐于见赵从昀如此不择手段。
毕竟,他尚不是储君,行事又如此狠毒,不留余地,必定会遭皇上忌惮。
等到那一天,他赵从昀才是真正的没有余地。
谢燕庭最喜欢坐山观虎斗。
半个月后京城下了一场大雨,宫中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
皇子妃嫔都要去侍疾,朝中议论纷纷,在这关头,储君之事已迫在眉睫。
谢燕庭早接到暗卫密信,说是皇上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咳了血,可他有心遮掩,直到如今瞒不住。
他原本是不用去侍疾的,可皇上中途醒了一次,见谢燕庭不在,特意传了口谕,召他入宫。
谢燕庭赶到养心殿后,见殿中妃嫔跪了一地,再往里,是赵从昀坐在榻边。
他看到谢燕庭后眼里闪过冷意,转瞬即逝,很快又站起身让出位置,低声道:“父皇还在昏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怎么说?”
“积劳成疾,又急火攻心。”赵从昀凑近了谢燕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说父皇前几日去看了地牢里见了景鸣,出来时脸色不大好。”
赵景鸣彻底失了势,又是遭人算计如此,怎能甘心落魄至今,只怕说的话也不会太好听。
皇上虽心狠,但是同他终究也有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心中必然不好受。
谢燕庭看了眼沉睡的皇上,眼中无多大波澜,又问道:“赵景鸣现在怎么样了?”
“疯疯癫癫的。”赵从昀语气轻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谢燕庭怎么会不明白,皇上顾念父子之情,留了赵景鸣一条命,可赵从昀却不会放过他,现在是顾念着皇上才没下死手。
来日,他定会斩草除根。
“听母亲说表哥寸步不离守在榻前照顾舅舅,这些天你受累了,现在有我在这,表哥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赵从昀面露犹豫。
谢燕庭知道他的心思,道:“表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舅舅的,有什么要紧事我派人去通知你。”
他故意拍拍赵从昀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赵从昀强挤出笑容,点点头:“好,那就辛苦表弟了。”
走到珠帘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去,见谢燕庭俯下身,给皇上掖了掖被角,像寻常父子那边亲近。
他心里泛起强烈的不安。
父皇非要召谢燕庭进宫侍疾,到底是为什么?
谢燕庭余光察觉到赵从昀的身影彻底消失,站直了身体,唇角勾了勾。
一个时辰后皇上醒了,他见到谢燕庭后目光亮了亮,虚弱的语气里透着欣喜。
“燕庭,你来了啊。”
谢燕庭露出浅淡的笑,“舅舅,你醒了。”
他立即吩咐外头的小太监去端药进来,然后按照太医的叮嘱喂皇上喝完药。
皇上突然叹了口气,“朕还以为自己的身子骨很硬朗,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病倒了。”
“太医说舅舅积劳成疾,政事再繁忙,舅舅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