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清晨,江念卿与谢燕庭踏上了回江南的路。
行李并不的算多,谢燕庭没有带走关于谢府的任何东西,变卖了自己暗中在京中的商铺田庄,让孟寻带着银钱先去江南安置。
总不至于他到了江南,还要借住在傅府。
那他娶江念卿,更是不易了。
初晓的晨风微凉,江念卿趴在窗边,被风吹得眯起眼睛,满是惬意。
她慢悠悠道:“终于能回去了,我可给老傅带了个好帮手,以后有人给他锄草喂鸡了。”
“正好我有一身力气,什么活都能干。”谢燕庭一边给她搭上披肩,怕她被晨风吹得受凉。
江念卿冲他扬唇一笑,谢燕庭被她这一眼瞧得心神荡漾,二话不说就要凑上去亲她。
“表哥,表哥!”
后面传来赵时安的声音,谢燕庭叫停马车,看着策马追上来的人,叹了口气。
赵时安慌乱地下马,因着急还险些被绊摔,他看着谢燕庭,眼眶立即就红了。
“表哥,你能不能……不走啊?”
“时安,在京中这些年并非我所愿,现在,我有了真正想去的地方。”
真正想追随的人。
他看向依旧趴在窗边的江念卿,眉眼泛着温柔。
赵时安明白自己说服不了谢燕庭,连父皇都留不住他。
可是他自小就跟在谢燕庭身后,已经习惯了跟着他,如今他离京,他心中十分不踏实。
“表哥,你不在,我害怕。”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哭。”谢燕庭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叮嘱他,“时安,表哥相信你能做好的。”
赵时安擦了擦眼泪,低着头道:“表哥,我舍不得你。”
“有事给我写信。”谢燕庭笑道:“多关照关照若薇。”
赵时安点点头,谢燕庭叮嘱过的话他都记得,他也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一定不会辜负父皇和表哥的厚望。
谢燕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回去。
赵时安小跑到车窗旁,认真对江念卿道:“江姐姐,若薇让我同你说,希望你同表哥好好的,她伤好了会去找你们玩。”
江念卿点点头,笑意柔和,“好,若你得来也可以来,我请你喝酒。”
赵时安露出欣然的笑意,一步三回头地上马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谢燕庭才回到车厢,再度启程。
在不远处的长亭中,江怀序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目光沉静如水。
江流月站在他身侧,踮着脚看了许久,叹气道:“大哥哥,为什么我们不去送三姐姐呢?连太子都去送他们了。”
“惜别最伤情,不送也罢。”
江怀序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日头,光影有几分暖意,这个京城的冬日,已经彻底过去了。
江流月还在嘟囔着:“江姐姐为什么只给你写信,都不给我写信,我还以为她早回江南了,一直攒钱准备去看她呢……”
江怀序失笑,“四妹妹,回府吧。”
以后总会有再相见的日子。
马车行得平稳,一如来时,驶向山高水远的那一头。
最开始几天,江念卿颇有兴致和谢燕庭讲述自己从前在江南的生活。
后来讲累了,她靠着谢燕庭的肩膀看医书,有时也给他扎针把脉,美其名曰是精进医术。
谢燕庭任由她折腾自己,倒不失为一种乐趣,还很体贴地在她腾不出手时递上茶水点心。
这一路过得颇为自在舒心,抵达江南时已近六月,暮色苍茫里,马车在傅府前缓缓停下。
江念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上前去敲门,将铜环敲得脆响。
开门的小厮见到她后愣了半晌,喃喃道:“表小姐?”
江念卿双手抱臂,打趣道:“一年不见,人变傻了?”
那小厮面露惊喜,连忙往正厅跑,一边跑一边撒欢大喊:“老爷,表小姐回来了!”
江念卿不由得失笑,她转身朝站在阶下的谢燕庭招招手,“过来,带你去见舅舅。”
谢燕庭走到她身边,却是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不好叨扰舅舅,明日我再登门拜访。”
这样风尘仆仆地拜访长辈,对双方来说都显得仓促,他不想在傅有今面前失礼,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念卿明白他的意思,这人一路上虽看似从容不迫,可她每每说到舅舅,他便正襟危坐,不自知地认真和紧张起来。
更是明里暗里问她傅有今的喜好。
她笑着安抚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不用太紧张,舅舅很好说话的。”
谢燕庭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了,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今晚好好歇息,明日醒来便能看见我……”
“念卿!”
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府有今还没走到门口,声音已经先飘过来。
江念卿正想催促江念卿,没想到下一秒这人就没影了,留下她的手尬在半空。
“……”
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傅有今见到江念卿时险些没忍住,红着眼眶将人上下打量着,关切问道:“没受什么伤吧?”
江念卿与傅一相视一眼,有些心虚,但还是面不改色道:“我能受什么伤?京城那些人不足为惧,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
傅有今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回来就好。”
“走,进去说话,舅舅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我的念卿这一年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