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但又好似想到什么,脸颊微红,“可是秋大夫,若妾身的夫君日日索求,妾身又要谨守三从四德,不能随便拒绝夫君,不然婆家要他纳妾,那到时要怎么办呐......”
秋青黛听了顿时来气,苦口婆心般劝道:“当然要拒绝!你自己身子康健最重要,若是在体质虚弱时怀孕,那孩子能好吗?而且,男人不体贴夫人感受,净想着传宗接代,那要这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和离!”
她紧紧握着妇人的手,很认真地跟她说:“夫人,你要多为自己着想,孩子是父母满怀期盼而诞生的,若是有一方因此痛苦不堪,那不是都在遭罪吗?”
妇人似乎被她说到了心坎里,取了帕子默然拭泪。
“秋大夫,难怪妾身的妯娌老让我来明心药堂,今日多谢秋大夫的良方良言,妾身回去定然好好思虑,与夫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如此便好了。”秋青黛包了药递给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送走了病人,秋青黛把门关上,挂起打烊的牌子,这才去理会纪寒时。
“师弟怎么还舍得回来?”
秋青黛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对待病患也是坦率直言,从来都是不欺不瞒,有一说一。
想到此处,纪寒时的伤口又传来阵阵灼烧的痛感,鬓边不由得渗出了些许汗珠。
秋青黛见他捂着左胸,疼得微弯了点腰,她连忙上去搀扶,怪责道:“你怎么回事,出去一趟伤口又崩裂了......”
“师姐,我有要事。”他声音有些哑,摆了摆手想说没事。
“我当然知道你有要事,照霜郡主赦罪回府,在宫里身中砒.霜,想也知道你是去了临照王府里办差。只是,这差事就这般紧要?连你自己的伤都不顾了吗?”
“师姐......我不是不顾,而是顾不上。”
难得他肯说清,秋青黛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又从药柜里取了几颗药丸,斟了一碗水一并递给他。
“郡主就这般矜贵,宫里没有别的御医可治了?非得是要你拖着病躯去救,医者不自医实在是没有人比你更懂了。”
纪寒时咽下药丸,将水饮尽,缓了缓方道:“师姐,今日回来,是因为寒时有个疑问实在不解。”
秋青黛倒是奇了,她倏忽蹙了蹙眉,“什么疑问?”
纪寒时略沉吟,道:“脉象往来艰涩,细而迟钝,如雨沾沙或轻刀刮竹,是什么样的病征,才会如此?”
“脉细而迟,不能流利圆滑,是为涩脉也。”秋青黛长年钻研医道,经验颇丰,她琢磨了一会,又道:“我在明心药堂整日接诊,把过的病患脉象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的这番形容,倒像是有睡眠症结的病患才会有的脉象。”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如今房价更是水涨船高,百姓们的生活压力不小,这样的病患我一日也能接诊到好几个,并不稀奇。我记得你的医术可不差,究竟有何不解之处?”秋青黛反问道。
“若是经过细细调理之后,仍是如此,脉象涩而有力,时而却又涩而无力,让人难以窥见真正的病症端倪......”纪寒时神情有些严肃,看得秋青黛有些微怔。
“医家常言,有邪而不寐者,去其邪而神自安。人始终是要休息的,若是长年作息不端,症结或会在某日忽然急转直下,初初只是容易健忘,时而乏力分神,到了后面可能会损伤身体的脏器,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我与你同出一门,师从的是同一位师父,若是连你都无法诊断,想必是极难对付的病症了。”秋青黛蹙眉沉思,忽而诚心建议道:“寒时,你何不请教一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