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杂草的脸色,在雨声的沐泽洗涤下,逐渐褪变出皎洁如月的莹白清光,露来原本的模样。
渐渐地,远处的天空蒙上一层黑濛濛的蓝,幽阔的山林褪变成墨绿的颜色。
夜晚即将来临,野兽的吼叫时不时响起,雪昼抹了把脸,往四周望了两眼,尔后迈着群魔乱舞的步伐朝不远处的小山丘走去。
小山丘底部长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枝干东盘西倒,树冠茂盛葱茏,看上去像是一柄绿色巨伞。
这一路走得,雪昼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很少有这么大的运动量。
眼冒金星,直接累趴在一根枝干上。
很好,降魔山三日游就游宅这里了。
小口小口喘气之余,雪昼眯着眼乐滋滋地想,只要她一直一直一直躺着不动,就不会消耗能量,不消耗能量就在三天里饿死,不饿死就顺利存活了,以后在外门爱咋躺咋躺……
直到侧脸处涌来一股异样湿热的气流。
雪昼猛地睁开眼,与一张可一口吞下她整个人的大嘴巴面对面对视了一秒。
大嘴:“……”
雪昼:“……”
然后拔腿就跑。
没头没尾漫无边际地跑。
比她上辈子被喂大饼当社畜时都努力。
四面八方不是山丘,就是树木,雪昼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这片山林里打转,两条腿酸得发麻,膝盖差点跪在泥水里。
徐徐喘了一口气,有点不想干了。
后边传来某些兽类禽类耀武扬威的咆哮,声音仍在不断靠近,这边雪昼却瘫软在草地上。
她跑不动了,默默在心里做好了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准备。
谁知,那几只凶兽快到她跟前时,却突然转了向,径直且毫不留恋地跨过了她,奔向了湖畔谷底深处。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雪昼:……这该死的非常犯贱的落差感。
谷底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凶兽如此奔赴。
那架势,简直就像飞蛾扑火,夸父逐日。
要不是懒得动弹,雪昼指不定跟过去瞅瞅,想着想着,累劲儿下去,困劲上头了。
眼帘将合未合的时候,她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携带着瘆人的杀气,扑面而来。
源头就在不远处。
雪昼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困意都下去大半。
小命重要,择日再睡。
这么近,跑也来不及了,反而打草惊蛇,她观望四周,慌不择路地躲进一个颇不显眼的小洞穴里。
本以为躲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可以喘口气了,雪昼脑袋朝后一仰,正准备小憩一会,脑袋后边的石块却稀里哗啦掉落一地,掉出拳头大的一口子。
这洞穴演得吧,太不禁造了。
雪昼趴在地上,透过那道口子,正好看到一道单薄的身影,被一群巨大的凶兽围堵在中间。
只见那个少年人疲惫地倚靠在石壁上,雨水混合着鲜红血液,自他白皙流畅的下颌徐徐流淌而下,一滴一滴落在锁骨前胸。
身上更是惨不忍睹,遭野兽啃食,血肉斑驳,掉落一地,白骨脏腑隐约可见。
被啃成那个残破样,八成已经剩一口气可活了。可怜啊,雪昼看得心里一颤一颤地,全尸是留不了了,要不帮人留个半尸吧,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人替她吸引走了那群凶兽。
就在雪昼思考要不要出手以及的怎么出手的间隙。
说时迟那时快,一线雪白剑锋自少年白骨森森的手掌心显形又消失无踪,剑光闪过,杀意浸骨,十几头凶兽皆被拦腰斩断,血溅三尺,明明上半身已经掉在地上,硕大的头颅依然不甘地向少年的脚边一寸一寸蠕动,似乎未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直至决绝的剑光如死神般再次降临。
收拾完几十只凶兽,少年隐忍咳了几声,啐了一口血水,冷冷道,“出来。”
躲在角落里的雪昼还未从一石之隔的数十道兽血喷泉中回过神来。
闻言,眼睛麻木地看了看四周八分。
确认已无半只活物。
好……好像只剩一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