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星星点点冷硬的触感自她下颌皮肤传来。
雪昼垂下眼,这才发现,她握住的“手”蜕裂得仅剩骨头。
捏住她下颌的“手”,同样剖离得仅剩骨头。
那夹杂着缕缕血肉的白森森的指骨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沾染她皎如清晖的皮肤,低低冷冷的嗓音在她耳畔悄然响起,“你最好是。”
雪昼的心脏怦怦怦跳得不成调子,想挣脱开人不人,鬼不鬼的束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连带脑子都乱成了浆糊。
特别是想到一只白骨爪还被自己捂在心口。
人伤成这样还能活吗?
她不会是遇到白骨精了吧。
该死的系统,不会是她仇家派过来的吧……
以至于全然忘记了未婚夫的境况。
直到地上传来人体坠地的窸窣声。
雪昼抬起眼帘,发现谢问玄已经半昏死过去。
他双眸紧阖,纤长的睫毛抖落点点雨珠,即使昏死过去,单薄的身骨在重疾的折磨下,仍瑟瑟地蜷缩着,苍白的指尖颤颤发着抖,一大摊暗色血液自他身上缓缓流进泥水里。
雪昼蹲到他跟前,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吓得退后了一步。
这么说吧,要不是还没成婚,没办法继承遗产,她肯定会尽职尽责挖个坑,把他埋土里葬了。
竟然还暗搓搓指望苟在他屁股后头苟出降魔山,雪昼默默唾弃自己,到头来,还得靠自己。
她从系统那调出书里与降魔山有关的剧情。
剧情里,男女主在降魔山昏迷两天两夜,两天两夜后,男主在一只极品灵兽的啃食下准时苏醒,与极品灵兽你死我活搏斗几番,一击致命杀掉灵兽,最后抵不住饥饿,生吃了灵兽尸体。
灵兽的兽丹兽肉蕴含磅礴灵力,压制了男女主体内的剧毒,支撑着反派走出禁林,活了下来。
这么想着,雪昼站起身,信心满满准备去找灵兽玩耍玩耍,刚跑了几步,不小心滑了一跤后,又认命地蹲回了谢问玄身边。
一来这是男女主的戏份,她不一定能碰上,二来呢,最关键的一点,她抬起手掌,看着自己滑了一跤留下的细碎擦伤,她打不过灵兽。
倘若反派不及时苏醒,灵兽这会主动送上门,也只有它吃掉她的份。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她只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个滑铲,填饱灵兽的肚子。
雨下得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黄昏最后一丝的光线渐渐被夜幕吞噬,空寂的禁林里只余淅沥雨声,仿佛陷入荒凉的无人之境。
搀扶着未婚夫的上臂,雪昼连拖带拽,将人转移到了那棵熟悉的大榕树树底下。
枝繁叶茂的绿色树冠,宛如撑起一个小小的穹顶,为两人遮风避雨。
谢问玄的上身不再东倒西歪,稳稳靠在树干上,雪昼吁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肩膀,坐在了他旁边。
夜已深,即使天大的事,明天早上睡醒再说。
雪昼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抱住一根树枝,三秒钟的功夫,已经进入雷打不动的熟睡模式。
一场宿雨过后,降魔山的林木鸟兽,仿佛重获新生。
一大早,鸟鸣便婉转不停。
吵不醒雪昼,但轻而易举吵醒了雪昼身体底下的玄衣少年。
鼻端袭来浅浅的馨香,谢问玄睫毛微颤,轻垂眼帘,瞥到她白皙精致的耳垂,耳畔柔软的碎发,殷红的唇瓣……突如其来的的血热心悸,令他防备似的后退半身,抵抗着神魂深处不顾一切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融合的冲动。
但似乎是徒劳的。
在感到彻骨疼痛消失无踪的时候。
看到自己身上的裂骨碎肢恢复如初的时候。
他直勾勾看着她无比圣洁美丽的面庞,瞳孔里暗火流离,宛如坠入深重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