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锦衣卫主要司保卫与侦查职责,相当于鉴察院的密探,多年来可以说与鉴察院水火不容。
偏生鉴察院在陈萍萍苍老手掌的控制下,鉴察院的实力达到了可怕的地步,一直隐隐压过锦衣卫一筹,令北齐好生不爽。
只是此次北齐是来谈判的,本来没有锦衣卫什么事,不知北齐将五名锦衣卫也安排进了使团,究竟是要作何打算。
将近午时,以辛其物为首的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和北齐进行了一上午“亲切友好”的交谈,都已经气得半死、累得够呛。
于是双方都选择了停战,打算吃完午饭再继续谈。
李瑶兮早早便去了鸿胪寺,一见满脸倦色的辛其物,就殷勤地迎了上去,先是胡乱吹了一通彩虹屁,将辛少卿夸得有些飘飘然,才开始打探关于羽尘的情报。
辛其物一屁股坐在了鸿胪寺外面的一个石墩子上,正了正自己的官帽,这才向李瑶兮解释道:“以往咱们和北齐谈判,那来的锦衣卫都是有头有脸的高层人物。你方才说的那位羽尘,鸿胪寺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想来在北齐也没什么地位的。”
李瑶兮暗暗咋舌,心道这位辛少卿说话可真是直接。
“听陈院长说,那几位锦衣卫都和北齐使团住在一处?”想到临行前陈萍萍告诉过她的消息,李瑶兮再次向辛其物确认道。
“嗯,正是,”辛其物拖着腔调,点头应道。“不过圣女您就不要想着能进去了,北齐的那帮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您可别再被算计了!”
“嗯,多谢辛大人指点。”李瑶兮说道。
似乎是忽然明白过味来了,辛其物好奇道:“陈院长让您过来的?”
“嗯,”李瑶兮神秘地挤挤眼睛,答道。“密令哦!”
一听见陈萍萍的大名,辛其物的神情顿时变得尊敬了。
“原来是陈院长,那下官不再过问了,姑娘赶快办事要紧,别误了正事。”
“行,谢谢大人了。”李瑶兮明快地笑道。
飞身来到使团暂居的驿站,李瑶兮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大门,只得就近找了个屋檐,像个狙击手似地趴了上去。
她的运气很好,或者应该说,好得过分。
她刚刚在屋檐上趴好,就见北齐使团的官员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客栈。
一位神情略显呆板的女子走在最后面。女子约莫五十多岁,并不是李瑶兮想象中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她穿着颜色光鲜的锦衣卫制服,泛着寒光的佩剑挂在腰间。
但是她的表情是淡漠的,已经斑白了不少的鬓角昭示着她的年龄,宣告着无可挽回、流逝着的生命。
“羽尘……”李瑶兮不出声地念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望着女子单薄却挺直的身影,黛眉微蹙。
对方死气沉沉、毫无笑意的面庞与身上鲜亮的飞鱼服相映衬,愈发显得那张原本算得上秀丽的面容呆板而了无生气。
只是对方并没有在门外逗留,而是随着使团的其他成员进了客栈。
眼看着客栈的两扇木门在自己眼前“吱呀”一声关上,李瑶兮恼火地一拍屋檐,利落地翻身跳了下去。
答应了陈萍萍只远远看几眼,李瑶兮不愿意让对方动气,只得反手买了一串糖葫芦吃,企图让自己忘记这次失败到极点的侦查行动。
算算日子,也快到中秋了呢。
李瑶兮的心狂跳起来———他要来落花别院,要来和她一同过中秋!
她是欢愉而期盼的,却又隐隐有些茫然。
回到落花别院,李瑶兮独自坐到了回廊下。
别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花。虽是夏末秋初,可大片大片的木芙蓉与琼花依旧开得繁密。重重花影堆砌层叠着,更兼着湖心未凋的荷花,一个眼错,如误入了无边的花海。
李瑶兮的目光落在别院东南角的几棵桃树上,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在下面埋了几坛酒的。
也许是时候,拿出来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
祈年殿,歌舞升平。
因有别国使臣在场,所以这次礼部官员个个都卯足了劲头,恨不得将祈年殿布置成王母娘娘的瑶池仙境,好在北齐人面前长脸,不至于灭了自个儿的威风。
远处,无数明亮的琉璃宫灯与漫天星斗辉映着,整座宫城像是沐浴在氤氲的光辉中,显得不似白日那般真实。
太平盛世,处处笙歌,自然叫人心醉。
只是陈萍萍却还是老样子,早在几日前就向庆帝称病告了假,依然一个人待在陈园里。
落花别院,原本微微闭目的李瑶兮轻轻张开眼,望着镜中的自己,檀口轻启,感慨道:“你们说,天底下怎么会有本姑娘这么好看的人?”
正准备为李瑶兮插上最后一支发钗的无染手一抖,差点没把簪子捅进李瑶兮的后脑勺。
“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很美,但是你是不是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嗯?直白怎么了?不好么?那本姑娘该怎么说?”
被李瑶兮的夺命连环问震慑的无染在自家小姐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一秒变回严肃脸,诚恳地答道:“好!”
“小姐,我们只是觉得,你可以稍微收收你的无耻。”旁边的无羁揭穿道。
“无耻,可是本姑娘的一个重要标签!”李瑶兮璀璨清澈的杏眸里写满了认真,道。
无染的嘴角默默抽搐了几下,然后为李瑶兮插好发簪,道:“陈院长估计快到了,小姐还是去门口等吧。”
李瑶兮下意识地拢了拢自脑后垂下的如墨青丝,笃定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