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 柴绍率领着大军赶到幽州的时候,薛万均刚好在营州外打了一场胜仗,不仅阵斩了大贺氏联盟中的独活部大酋,还一口气追出去了五十多里地,一路上斩杀和俘虏的大贺氏兵马超过了万数。 据说追到最后薛万均都杀疯了,不仅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披头散发的追着大贺氏的人跑。 要不是家中的部曲及时阻止了他,并且把他带了回来,他说不定会继续追下去。 李元吉在检查长安城送来的元衣,听完了褚遂良所念的战报,错愕的看向褚遂良道:“你确定这是薛万均?” 据他了解,薛万均打起仗来是厉害,但绝对没这么疯。 相反,还很稳,很有章法。 这种打起仗来,杀到兴起的时候,不管不顾的性子,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弟弟薛万彻。 也只有薛万彻那个武疯子,在上了战场,杀到兴起的时候,才会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来。 毕竟,庞玉已经被埋伏了一次了,其继任者在接替了他以后,肯定会防着这一点。 而一口气追击了敌人五十里这种事,明显不是一个防着敌人埋伏的人会做的事情。 褚遂良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道:“战报上是这么写的……”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道:“战报是哪里发来的?” 褚遂良愣了一下,如实答道:“是幽州总管府发来的……” 李元吉好笑的道:“营州总管府的总管打的胜仗,需要幽州总管府的总管来表功?” 虽说二人都是兄弟,并且爵位上有很大的悬殊,可如今是战时,不讲兄不兄弟这种事,二人如今所担任的官职,以及所承担的军事任务又是一样的。 幽州总管薛万述凭什么帮营州总管薛万均表功? 他有这个资格? 那他把柴绍往哪里放? 褚遂良若有所思的道:“殿下的意思是,这里面有猫腻?” 李元吉点头笑道:“有是有,但没必要去计较。” 以薛万述的智慧,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既然犯了,那就说明他希望被看出来。 他希望被看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就是变相的讨饶。 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给那个名叫‘薛万均’的武疯子讨饶呢。 褚遂良不知道这其中的详情,所以有点懵逼。 李元吉继续笑道:“草拟一份文书递给长安,让薛万彻五日之内来此处见我,多一日就打他十板子。” 褚遂良听到这话更懵逼了。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在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扬了扬薛万述的文书道:“殿下的意思是,薛总管之所以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就是故意让殿下看穿的。 而在营州打了胜仗的薛总管,也不是薛总管,而是薛将军?” 这话听着有些拗口,但谁叫薛氏兄弟如今充任着一样的官职呢。 李元吉点头笑道:“差不多吧……” 褚遂良会心一笑道:“那看来殿下很宠爱这位薛将军!” 不宠爱的话,又怎么可能将代人出征这种事轻飘飘的揭过呢? 真当这是木兰诗啊。 代人出征不用受罚啊?! 正规的军队之所以战斗力比乱民和起义军强,就是因为正规的军队有纪律。 而这种纪律都是很严苛的。 像是代人出征就是命令禁止的事。 如果是在出征之前发现的,那么代人出征的人不仅会被贬为戍卒,放他过关的一众官员和小吏也会跟着吃瓜落。 如果是在出征的过程中发现的,那代人出征的人有很大的几率会被砍头,放他过关的一众官员和小吏也有可能会追究到底。 小兵尚且如此,更别提大将了。 被发现了后果更严重。 毕竟,大将所承担的军事任务更重,一旦因为这种事情战败了,那国家的损失就大了。 所以对大将的惩罚自然更严重。 虽说在严苛的纪律下,这种事依然屡禁不止,但发现了和没被发现完全是两回事。 没被发现的,可以一直糊弄下去,被发现了,那就必须受罚。 像是大将这种级别的,被发现的几率更是百分之百。 所以根本就不能存侥幸心理,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得尽快想办法征得上位者的原谅。 只要没打败仗,又或者上位者的身份和分量够用,那这种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李元吉的身份和分量无疑是够用的。 在如今的大唐,他不敢说是口含天宪,但最不起码也能达到金口玉言的级别。 所以他开口揭过了此事,那就没人再去追究此事了。 李元吉笑道:“军中能打仗的将校很多,但是性情憨厚的不多,碰到了以后,能回护一二自然得回护一二。” 毕竟,在充满了心眼的权力场上,没心眼的铁憨憨,要是没人护着,会死的很快,也会死的很惨。 历史上那些性情憨厚的名将,都是在掌权者的回护下才成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