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晚都没有梳洗,嫁衣被她脱下丢在床角,那贴身的里衣也是湿了干,干了湿。
赵云端的脸,到现在都是黑乎乎的。
她偏还凑近了对他说:“这就对了嘛,”赵云端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腕,“我的好夫君。”
傅明也端了盆热水进来,盆沿搭了一张帕子,示意她梳洗。
赵云端捧起水就往脸上浇,泥土沾得太久,已经干在了她的脸上。她狠狠地搓着脸,才将脸上的泥泞被洗掉。白净的脸上显出被搓红的印子,额头上的血痕更加明显。
“嘶......”赵云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她手边。
“多谢夫君,”赵云端看着不会说话的少年,眼中笑意盈盈,“可是我看不见伤口诶。”
她昨夜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是倾城佳人,如今破了相,恐怕做个倾屋佳人都难。
傅明也在她面前蹲下来,长指沾了药膏,轻柔地敷在她额头的伤口上。
“嘶,你想报复我吗?”赵云端皱着眉头问。
他的长睫微微颤动,动作有些局促。他轻轻地吹了一下,她的额发随风扬了扬。
一下、两下......
赵云端满意地站起来,偷笑道:“其实,再不上药,它都快好了。”
傅明也咬着牙,收起瓷瓶。
他再也不要相信她的话了!
第二日了,雨比昨夜小了不少,澄净的空中偶尔飘些雨丝。
赵云端推开木窗,入眼的便是少年独居的小院,昨夜着急未能看清小院的景象。
不像是大门大户的几进几出的院子,他的院子很简单,连排的屋子,约莫有四五间。院中有口水井,种了两棵树,另外一片像是开发的菜地。
深秋帘幕,山色空蒙,飘飘渺渺。隐居在此,倒是别有一番心境。
傅明也抿着嘴,拿过案几上的纸笔,写到:
“我没想过娶妻。”
赵云端突然凑上前,仰头用一双水眸打量着他。
他无处可逃,垂眸便落入她的眸子里。
“可你救了我,我应该以身相许的。”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她现在无处可去,说不定下山就被抓回去成亲了。
而且面前这个哑巴夫君,又弱又好拿捏,还时不时对她散发无用的善意。
不强迫他,强迫谁?
“而且昨晚我们拜过堂了,也喝了合卺酒。”
如果行拜礼也算拜堂,菜汤也算合卺酒,那他们怎么不算成亲呢?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如今根本没办法同她辩解。
赵云端的声音甜美细腻,又故意装得乖巧,问他:“昨夜听那人叫你傅郎君,那你叫什么名?你与太守莫非相熟?”
少年静默片刻,抬手写到:“傅明也。”
“太守爱吃我种的菜。”
少年的字行云流水,笔势雄浑,气韵生动。
赵云端对农事一窍不通,从未听闻过因农夫不同,种出的菜也不同。
“傅明也。”赵云端叫道。
傅明也眼神清透,看向她。
赵云端在脑中默念了几遍。
“你是临阳傅家的吗?”赵云端问。
傅明也沉默。
想来也是,临阳傅家的公子怎么会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还穿着破布衣衫。
她忘了,她自己也是雄踞一方的将军之女。
赵云端眼睛常常是弯弯的,她的眼皮上有颗黑痣,垂眸便现,抬眸便隐。
她拿过傅明也手中的笔,垂眸写到:
“云端。”
“这就是我的名字啦。”赵云端将草纸放到傅明也手心。
她的字龙飞凤舞,潦草极了,不像寻常闺秀爱写的簪花小楷。
只听她说:
“世上男子名姓多是两字足以,而女子多是三字。”
“如今你我相反,那不如你叫我夫君?”
傅明也将纸笔一搁,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出房中。
赵云端没急着追上前,去傅明也的柜子里拿了一套旧衣穿上。
她刚走出门,便见着傅明也坐在廊下,继续着手中的活。他的手指纤长灵活,竹条在他手里宛若一条青蛇,他的脚边已有好几个编好的成品。
他身上的衣袍短,坐着更是短一大截,不像长袍,倒像是妇人做饭时的罩衣。
赵云端靠着廊柱,好奇地看他手中的动作。她站着,低头便能见到傅明也毛发茂密的头顶,如墨缎般好的头发,却被他用一条破布发带系着。
她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许是感受她直勾勾的目光,傅明也抬起头来,狐疑地看向她。
“我那衣服脏了,从柜子里拿了件你的旧衣。”赵云端解释。
赵云端再落魄,也是第一次穿破成这样的麻衣。
傅明也拿过地上废弃的一截竹条,在地上写到:
“乱翻。”
赵云端双手抱胸,傲慢地解释道:“我可没有乱翻你的柜子,就拿的最上面一件。”
他听着她一边嘀咕一边走去灶房:“夫妻本是一体,我就是翻了又如何......”
傅明也失笑,实在是无可奈何,又继续编着竹篓。
赵云端刚踏进灶房,便看见锅里盖着东西。揭开盖子,锅里温着的是一碗没几粒米的白粥和一只煮熟的地瓜。
她跑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