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符华章悄悄走了过来:“大王。”
祾歌立刻收起心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办妥了?”
“已经送去了。”符华章压低声音道。
他们说的,是杨婶子的尸首。
为了稳住枭正阳和赵秉文,他从来没打算让杨婶子活。既然这里是枭正阳的地界,他又是他们重点关注的人,那么杨婶子的到来一定瞒不过枭正阳的眼线。所以只有让杨婶子死,才能证明他的“诚意”。
真是讽刺。
他应该学得更像自己的祖父母一些,更加凶残狠毒一些,这样才像个合格的掌权者。至于这些普通人,这大概就是“必要的牺牲”吧。
此时,枭正阳也正在同赵秉文谈话。
“现在你大可放心了吧。”枭正阳脸上闪过讽刺,“武逆凶狠,所以她的儿子都是软骨头,没一点胆气。对儿子尚且如此,李罡又怎么可能不是个软脚虾。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他就不敢再查下去了。”
赵秉文揭开白布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搓了搓老妇人颈后的胎记。确认了身份,他才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为此多忧心了。”
“他本就是如此,甚至是个小结巴,这些年才养好。”两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话语中的阴狠让二人不约而同皱眉。
枭正阳一挥手,任由下人将杨婶子抬走,然后一声冷笑:“我现在倒要看看,虺梁若仍不愿意配合,还能有什么借口。”
两个小兵应声而入,抬着担架就往外走。冬夜深沉,地上都是枯黄的衰草,风一吹过,“飕飕”得很是烦人。他二人就忍不住聊起来:“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偏偏碰上这种晦气差事。”
“哎呀,还说这个干什么,赶紧把这老婆子挖个坑埋了,咱们也好交差。”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径中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只见黑暗中迎面走来一个身着僧衣的小尼姑,她笑道:“什么老婆子?二位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那两人连忙停住脚步,放下担架行礼:“法雅师傅。”
其中一人赔笑道:“回小师傅的话,贵客给赵司马送来了一直追查的证据,枭先生让我们去处理掉。”
“哦?我看看?”这姑子正是越狱而逃的法雅,也就是赵贺氏的妹妹。
因她是赵秉文的得力干将,二人便没有阻拦。法雅揭开白布,不由得一愣,忙去看杨婶子后颈上的胎记。手指触碰到胎记那一刻,她就像针扎了一般,急忙缩回手,低下头,牙齿咬得死死的。可当她再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大半夜的做这种活计,倒真是晦气。”法雅笑着,唤来侍女,命她给这二人一些银钱,“这些钱二位若是不嫌弃,拿去吃酒去,天寒地冻的,也好暖暖身子。”
二人自是千恩万谢,抬着尸体走了。
法雅一直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叹了口气,道:“赵家伯父走了吗?”
侍女低着头道:“已经离开了。”
法雅点点头,浅笑着说:“天怪冷的,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她似乎真是冻坏了,支使着侍女去烧手炉。侍女不疑有他,只是刚刚才捡了几块碳,忽然脑后响起一阵风声,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法雅拍了拍手,将她拖到榻上,口中塞上一枚蒙汗药,而后吹熄了油灯,将门挑开一道缝,等巡逻的家丁走过,才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房门。
“贵客”是谁?
为什么她姐姐的乳母,会是赵秉文的“关键证人”?
杨妈妈不是早就里通贼人,才造成了姐姐的不幸吗?
为什么贵客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枭正阳?
这些问题并不难想,但是她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因此,她才换上夜行衣,决定偷偷潜入钦差别院,去探一探那位“贵客”的底。
别院内倒是灯火通明,法雅偷偷摸到正堂,那里还亮着灯。她藏在树后,偷偷躲过巡逻的侍卫,借着夜色遮掩,悄悄从树上攀上房顶,蹑手蹑脚揭起一片瓦,眯着眼睛向下看去。那位少年钦差右手吊着,正在看书,看样子倒像是个没经历过苦难的矜贵公子。
她沉吟片刻,准备趁这时间去别处看看,忽然看到钦差放下了书本,淡淡地一笑:“既然来了,就出来见见吧。”
法雅一惊,跳下房顶正准备逃窜,忽然冲出来几个精壮的侍卫,人人手中都拿着刀。为首的青年一笑,谦恭地说:“我家主人有请,客人就不要推辞了。”
法雅无奈,只能跟着他们进了正堂。
她被押送进来,祾歌才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中书卷:“不知阁下夤夜到访,有何贵干?”
“我只想得到一个真相,”法雅努力扬起头,和祾歌对视,“我只想知道赵远道一家灭门的真相。”
“哦?”祾歌闻言挑了挑眉。
他左手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身体前探,问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法雅登时感到一种浓重的压迫感,她顶着压力,斟酌了一下,道:“信或不信随你。我可以告诉你赵远道和赵恕郎之死的原委。这不正是你一直在追查的吗?作为代价,我只找到和贺……贺少夫人有关的一切。赵恕郎是谁的孩子?杀死贺少夫人的人是谁?杨妈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可是,我好像并没有看到阁下的诚意。”祾歌微笑,“换句话说,你有什么让我相信的资格?”
法雅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祾歌不由得一怔:“法雅?”
“不错,是我。”法雅道,“杀死赵远道和赵恕郎的人也是我。我这次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知道姐姐遇害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