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的问题,这是奇美拉蚁这个种族第一个碰到的,无解的问题。
哪怕事情行进至此刻,这个问题仍旧疑点重重并毫无出路,但触碰到艳阳的那一秒,它却让梅路艾姆习得了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
他感激于此。
就在艳阳隔着朦胧水雾注视他时,他开始感激世界创造出她,感激自然庇佑这个如此脆弱,动不动就会吐血的人类存活至今,他是如此感激她被允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明白了什么是庆幸,什么是对生命的谢礼。
他绝对不会允许艳阳离开自己。
梅路艾姆抱着这名人类缓缓蹲下,他在努力控制让自己动作更仔细,手掌贴在她还没长和的背部,他尽力不去看任何会让自己动怒的东西,只是专注于小心再小心。
尼飞彼多在一米之远的地方木木注视这一切,她的王把艳阳轻放在地上,抬头向她请求:
“彼多,把她治好。拜托了。”他说。
她忽然无法自已地开始流泪,王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新的王,艳阳创造了一个进化。
一阵慢吞吞的,茫然的观察后,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劫后余生。
艳阳的心跳声…还可以听到,她还没有死。
枭亚普夫单膝下跪,浑身颤抖一言不发但紧紧握着艳阳的手。
他也在努力遏制自己大喊大叫的冲动——大概他的三观受到一些冲击就必然演变成一场小提琴演奏会,王会因为人类而低头对他来说不亚于世界毁灭,但这个人是艳阳又使得这整件事变成他早已预见的结果。
事实上最让他感到悲哀的并非既定事实在发生,而是他的自我开始隐隐有赶超本能的迹象。
艳阳会成为这场筛选的牺牲品。
光是有这个念头,已经让人不安到极点了。
几天前艳阳再次窝在他房间那个小小的私人沙发里,枭亚普夫每天听她抱着游戏机说我爱你,但还是完全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艳阳在窗子边的阴影里明灭,她听到他询问后视线都没从屏幕上挪开。晚风把雪白的窗纱吹起,厚厚在她耳边摇曳。
她指了指自己心脏:“你见到王时会心跳加速么?他伤害自己让你痛苦,他习得新的知识让你喜悦。”
枭亚普夫点点头,他听见艳阳那样说:
“这个就是爱。”
而现在,一切都在反噬。艳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靥都在与他们告白乃至告别,她吐血时让他痛苦,她快乐时让他喜悦,现在他手掌蘸到她的皮肤,冰冷,死气沉沉,让他想要流泪。
——
梅路艾姆转向桀诺和尼特罗,有一两秒,他都在尽力遏制自己把所有人撕碎的念头。
“不是要一对一吗,带路吧。”
枭亚普夫满脸是泪,慌张地抬头去拦他,又被呵退。
梅路艾姆在将尾巴钩上那条金龙前侧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但周身念压波动很明显。
他说,想留就留在这吧。
普夫瞳孔紧缩。
他不明白王为何发现他想留在艳阳身边却并不发怒,他甚至不明白为何在此时离开有那么难,那么让人抗拒。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是朝着王的背影低头行了个礼:“……属下无能。”
梅路艾姆没有再回,他跃出窗户,跟那条龙和尼特罗一同慢慢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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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在休克过去后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多都是关于她很多早年的回忆。
在来到HXH世界后她就选择性地忘掉过不少事,但这些是在岁月中慢慢被掩埋起来的记忆,让她感觉恍然。
从十一岁开始,上边对她的围猎就再也没停过。
除了再生的能力,其实她菜得令人发指猪狗不如,路边小狗可以追她三条街,最后她比狗累,还是没逃过狂犬疫苗的临幸。
十三岁,同龄人都搞小团体时她交不到朋友,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能感觉到一直有人跟踪。
她拔腿狂奔,回了家第一件事,把门反锁。
反锁完她回头,发现客厅里就站着一名成年男子,手里拿着刀。
此时刚放学,下午五点半。
两个小时后,她的校服被血洗过一遍,全身上下都黏糊糊地站在洗手池前搓抹布。
血丝从手指被冲进排水口,她刚刚在搏斗中死过两遍,现在精疲力尽,还有个乱七八糟的客厅和尸体等着她收拾。
艳阳低下头,血让她的头发结成一绺从肩膀垂落,在半空晃晃悠悠的。
这是第一次。
往后的十年里她遭到过无数次袭击,上面被她骗得团团转,到最后都以为是她体术太强所以来一个杀一个,没人想过她是在十一岁的枪击中死过,十二岁的暗杀中死过,十三岁的入室杀人中死过,十四岁的机动队里死过。
总之,艳阳这个梦做得格外长又格外昏沉。
下一片段是她十八岁成人礼当天,她还记得自己穿着白衬衫格子裙的毕业礼服,被人敲晕带到山林里,一车的人挨个炮轰她。
三十分钟后她醒了,杀掉一个人,又被炮轰一次,随后又醒,又被炮轰。
如此循环往复,不信邪的一直杀她,开始想逃跑的挨个被她杀。
五个小时努力缠斗,推开大巴已经完全坏掉的车门,从车里跳下来,艳阳还扭了一次脚。
一切都这么分裂,高中生满身是血在日暮时分的森林公路上玩跑酷,她跑了好久好久,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地方歇脚,并把衣服草草处理了一番。
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