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楚公子那做作业,必须听他的话,否则就把你送回乡下,让你去种地!”
楚易不知为何事情突然就找上门来了,但想到之前已经答应徐嫂子,也不好拒绝。
那小胖子正抓着楚易的衣摆,苦着脸仰头看他,两人双眼对视,竟莫名地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徐嫂子拍板了,不管是小胖子还是楚易都不能反驳,小胖子被徐嫂子拽进书肆,按在桌子前后,就自己离开了。
楚易叹了口气,看着慢吞吞掏出书本的小胖子,心想他还没结婚,就得体验辅导作业的痛苦了。
这边辅导作业,且说那周司业回到国子监,就到祭酒宅汇报情况。
余祭酒正捧着一本书细读,看着周子义甩着袖子进来,笑道:“以方心情很好啊,莫不是遇到好事了?”
周子义一向不苟言笑,也就余祭酒能看出他心情怎样。
他掏出包着布的书,呈给余祭酒。
余有丁放下手里的《授经图传》,接过一看。
竟是东坡先生的《西楼苏帖》!
余祭酒本来笑着的脸一下惊住,原本漫不经心的背挺直,旁边周子义脸上流出一丝笑意,看着余祭酒仔细翻看。
他边看边撸着胡子,时不时停下点点头,沉浸在书里,忘记旁边还有人等着。
还是周司业咳了咳,他才回过神来,手抚着书,嘴里吟诵道:“海外归来衰鬓皤,浩然之气笔 嵯峨。富贵不淫贫贱乐,万年千载一东坡。*”
听着这诗句,周子义也仿佛看到那个潇洒豪迈,挥墨乾坤的大文豪。
心潮澎湃下,周子义却听到余有丁恬不知耻的话:“以方的心意我收到了,其实这也是为了南监的未来,以方不必挂怀。”
嘴上说不用,可把书藏起来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周子义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德高望重的祭酒会干出这种事。
可他也不惯着,一把上前将书夺回来,“祭酒大人见笑,此为下官自己掏钱买的藏本,心悦至极,实在无法割爱啊。”
眼睁睁看着东坡先生的文集被夺走,以余祭酒的心性都忍不住出口成脏,但他还是忍住了,一手揪着胡子,一边忍不住说:“老夫本以为以方非是锱铢必较的人,怎的今日如此飞扬浮躁。”
周子义不管他挖苦自己的话,先是将《西楼》好好包起来揣在怀里,这才回道:“祭酒大人才是,为官应清正廉洁,怎能向属下讨要贿赂呢。”
被反将一军,余祭酒气得胡子都跳了跳,要不是知道周子义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他早晚要被他气死。
余祭酒哼哼了一会儿,没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先是询问程墨集的情况。
听说已经和那小掌柜谈好价钱,余祭酒斜眼看他:
“这苏帖也是在那书肆里买的吧?”
听到这话,周子义没回答,但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余祭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毕竟他们身负官职,外出办公务时自然不好去别地闲逛,更何况是周子义这种秉公职守的性子,除了那书肆,他也不会再去别的地方了。
心里对那小掌柜有了兴趣,想着改日休沐他也看看去,省得让以方对自己炫耀。
余祭酒心里这么想,口中又和周子义谈起别的事。
“后日西亭先生会来讲学,各种庶事可准备齐全了?”
谈到正事,周子义严肃了神色,将自己的安排一一汇报给他。
听到各种事物安排妥当,余祭酒心中满意,提醒道:“西亭先生虽是贵戚,可一向克勤克俭,因此一应招待切不可过于奢靡,只按平常即可。”
周子义应是,心里想着只听说过西亭先生对《春秋》《易》钻研颇深,没想到品行也如此高洁,身为藩王之子却不喜奢华,只一心研究学问。
他看到桌子上那本《授经图传》,问道:“这就是那位先生的著作吗?”
余祭酒目露赞赏,拿起书道:“这本授经图原是西亭先生希望改变自东汉以来,古人经解不受重视的局面,他将义例经解等书目详细列举,条析诸经之源流,实为嚆(hāo)矢之作啊。”
听到他如此称赞,周子义也有了兴趣:“哦?下官倒是不曾听说过此书,只知《五经稽疑》确对经义的校勘考辨影响重大。”
《五经稽疑》也是由西亭先生所撰写的,乃是取《周易》、《尚书》、《诗经》、《春秋》、《礼记》等五经中有疑义者,考异同,断以己意,对五经教学有很大参考意义。
“是了,这授经图是西亭先生前年才刊刻完毕,如今世上除了我手里这本,也就寥寥数人有了。”
听出他话里的炫耀,周子义不置可否,让祭酒大人看完后借他看看,等后日接待时也好与西亭先生有话可聊。
涉及到公务,余祭酒自然不好拒绝,只是和他谈判,要让他拿《西楼》来交换,周子义就知道余有丁还没放弃,只好咬着牙答应了,一时之间,屋内弥漫着余祭酒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