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姜羽施遮在纱袖中的手上下交叠，不知怎的就沁出了黏腻的冷汗。
面临苏阳的威胁，她心无所动，更不用说是姜羽妍和她手下的小喽啰，她根本没放心上。
可是眼前这位从未谋面的“贵客”，却头一次让她生出了几分波澜。
因为她的计划里，有他。
东陵国，靖安侯府的侯爷，东方曜宸。
东方曜宸就这样看着姜羽施，一双桃花眼里泛着零零碎碎的寒星，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姜羽施想，她好像赌对了，却又好像没赌对。
他的确如自己计划的那样出现了，可是……
她冷静回视，绷紧的红唇却暴露了此刻心中所想。
她好像招惹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嗖——！”
随着一阵破空的声响，姜羽施只听“噗嗤……”一声，便见面前黑衣人僵直倒地，鲜血扑面而来。
她没躲，青灰色的薄纱上便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肤白如瓷，更衬得美人如妖。
方才还想动手动脚的男人顷刻之间便成了一具尸体，可姜羽施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底如一汪夕阳下的湖水，平静无痕，却又映着几分血腥的红。
“好胆识。”
东方曜宸一个翻身便从窗户上跳了下来，长腿一迈，没几步便来到了姜羽施面前。
头一次见面，他倒也不惧生，随意拿起面前的琉璃杯在手里把玩。
姜羽施看过去。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
甚至用来杀人的时候，也是谦谦如玉的君子模样。
“叫什么名字？”
他没抬头，语气随意又肆然。
姜妩却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回答，“姜羽施。”
她静默一瞬，继续道，“东方曜宸，你娶我，可好？”
娶她，带她离开大宁国，回到苏阳无法插手的东陵。
这便是她为自己谋的最好的一条出路。
说完，姜羽施心跳的有些快。
她在观察东方曜宸的反应。
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便要求娶她，眼前男人没有惊讶，没有嗤之以鼻，更没有不晓男女之事的羞于启齿。
他只是握着琉璃杯的手指微顿，眼神未动，就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波澜。
就是一副蛮不在意的随性样儿，懒散的像事不关己一般。
就连姜羽施，此刻心也稍稍提了提。
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神有些过于炽热了。
而少年俊俏的脸庞上，却始终只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分明隔着一层冷漠与疏离，可那双桃花眼却总是一副含情的模样，直引的人往那处无底深渊里坠。
“你凭什么认定，本侯会娶你？”
他终于开口了。
东方曜宸并不打算对面前这人隐瞒身份，因为她知道自己是谁。
甚至，她还算计到了他今日会进宫。
连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怕不都是她自己安排引他前来的。
如此环环相扣，倒真是让他有些有些眼前一亮了。
不过……
东方曜宸微微眯眼，语气陡然变冷，“敢把心思放到本侯身上，栖梧，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哪里来的自信。
听到东方曜宸这言辞犀利的话，姜羽施不怒反笑。
若是眼前这人一派心平气和，她反而还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可他越是如此假怒，就越是说明她有希望。
因为他也在好奇。
好奇她这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凭什么跟他提条件。
姜羽施侧身将焚香燃上，因着动作幅度有些大，肩上的轻纱便悠然滑落，露出一片雪白肩头。
这动作被东方曜宸尽收眼底。
“敢肖想将侯爷作为自己的倚仗，栖梧自然是有所谋划的，不知侯爷可愿听一听，我手中的筹码。”
姜羽施一字一句缓缓道。
她的声音很低、很慢，却又像带着勾子一样，烟雾缭绕下，东方曜宸觉得心有些痒。
“你说。”
他放下琉璃杯，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致。
姜羽施起身，莲步款款而来，长纱曳地，被窗外吹进来的凉风掀起，露出玉白脚踝。
她坐的离他很近。
近到，她的纱裙覆在了他的锦衣之上，男人身上的冷松味顺着四肢骨骸钻进了她的感官。
第一次离异性如此之近，姜羽施甚至有些腿软。
可是不行。
能否逃出栖梧宫，成败在此一举。
她深吸一口气，凑到东方曜宸耳边，声音很轻，却又十分坚定地道：
“我的筹码，便是我自己。”
“只要侯爷娶我回东陵国，总有一天，姜羽施会将整个大宁国亲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