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溪谷躺得困意饶饶,脑中思绪渐渐纷乱。
自从那次以后就没见过了。
许多事情,不管是从直觉还是理智上,乐溪谷心中都还存有疑问。
紫藤花境隔绝了重重楼宇,放下一漠漠幽静的织锦。应歌和叶萤生坐着坐着就靠到一起,背对着背,脚都踩到廊椅上。
一会儿他要是睡着了,这俩花好月圆的不会就亲了起来吧……
他闭了闭眼睛,那不靠谱的念头一晃而逝,接着脑中忍不住回想整件事情,事情以那个叫林浪的姑娘为中心。
按苏雅笠的说法,林浪开始是想把他们引过来,而以她后来的种种行为又遮遮掩掩不想把事情说清来看,前后矛盾。但为何要引他们进入别墅?把他们引过去有什么作用?或许这只是个偶然事件。但林浪没有就此反驳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很像在复杂信息网中对一个细微链条的默认。如果这种解释成立,那么背后一定有更麻烦、牵扯更多的局面,以至于她不想在这件小事上缠绕。
如果一个简单的行为中存在矛盾,矛盾一定是有其原因的。
还是不太对劲。林浪明显说了更多的东西。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放下这个矛盾,思维涣散不定的?
林浪讲了一个看起来很重要的故事,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但其实听完了你会有一种渺无所踪之感。如同游尾,你要细想,却缺乏着力,没什么好追究的。
那么这个故事变成了一个看似重要但不重要的东西。
反过来说,它其实也可以是个看似不重要但很重要的东西。
乐溪谷感到自己无可救药地陷入了抽象的自我旋转。这倒是少有的。他有些兴奋,但此时他知道他必须去思考具体的细节,从中提取细沙一样不经意间流失的信息。
从林浪讲完她和那个神秘女孩的短暂相遇之后。
“你就真信她的了?”乐溪谷不可置信。他虽游手好闲,但多年来看人还是留有一手。林浪此人,长相稚嫩,其实与她多说点话就知道,应该是属于一肚子坏水那个型号。她不像是会轻信于人的人。
“无所谓,最多浪费一点时间而已。我有的是时间。”
“那个女孩她还给了我一块玉,”林浪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他们看。
“我看多半是骗你玩的。骗你玩还好,要是有什么图谋……真奇怪,野外的陌生人不能随便捡啊,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我爸妈早没了。”
乐溪谷瞬间就沉默了。
她打了个哈欠。
苏雅笠把玩着那块玉,没看出什么道道,就递给邢墨雨。邢墨雨看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结论。就是块普通的冰糯白玉。脂白浓沉厚积,温润之处清透,内有流云凝转蕴藉。
玉颜和玉质都很讨喜。要说的话倒是个送人佳品。
乐溪谷感到一阵沮丧,“什么好事,一群见鬼的蝙蝠吗?”
林浪却很是自得其乐。“就算被骗了也没有关系。店不开了我就去做网红啊。”
那就搞不懂她什么脑回路了。一个学数学的硕士落榜生,跑到这荒郊野岭开酒店,酒店靠流浪的穷游散人勉强维持,老板打扮奇特动不动就要破产去做网红。
反正事情也稀奇古怪的搞不清楚,乐溪谷不管不顾地吐槽:“我看你也别网红了,你也没长张网红脸,就对着你这奇葩酒店拍就能红了。找几个同学搞一个密室逃脱真人秀,你把脸蒙起来做npc赚钱也行。”
“……”
苏雅笠在旁边看得直乐呵。
“现在还流行那个剧本杀嘛,你也可以试试。”
林浪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只是她厉声道:“闭嘴好吧!第一管他什么脸我可以化妆,鬼斧神工。第二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道德,尊重一下我在荒山上开酒店的梦想!”
乐溪谷心说,这梦想跟吹泡泡似的。
然后她电话就响了,她拉了拉衣服下摆,自己平息了一下,按下接听键。乐溪谷听她“嗯”了几下就挂掉了。
她说她的大股东就要来了,于是借故把他们撵走了。
也许是那个硬邦邦的石头坐得太久腿发麻,叶萤生稍稍挪了一下,结果高估了它的宽度,往旁边一歪。乐溪谷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应歌反应极快地扶住了她。
书啊纸啊笔啊全都撒在地上。
两个人闷声不吭地捡。
太阳在西边的松林土坡之上闪耀着,像一盘金色的水晃来晃去。
他捂着脑袋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摁亮手机,白色的提醒框上赫然全是未接电话。
先是苏雅笠打了三个微信,然后是邢墨雨打的两通电话。
不过是静音小憩了半个小时……
乐溪谷有点晕眩。这是干什么。拯救霍比特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美好的双休就快结束了。这时候不介意来点意外刺激一下颓丧的神经。他很兴奋,马上就拨了回去。
别墅大门锁着,苏雅笠敲了敲,又喊了两嗓子。
从远方的空气中荡来回声。
邢墨雨站在酒店门前,看着门把手上挂着的牌子。
“老板有事,暂停服务。有事请拨179********。”
苏雅笠绕到了别墅背面。
“诶呀。”
邢墨雨听见,赶忙跑了过去。
“怎么了?”
苏雅笠道:“门都是开的!”
邢墨雨上前碰了碰,这门虚掩的。
“民风淳朴。”苏雅笠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