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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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京城,他们依旧走得很慢。
北方已入了深夏,黄河沿岸的大片麦田里,正逢冬麦收割的时节,空气中溢满了清新的麦草香气。
萧承安给了农户一些银钱,托他们做些新麦面来尝鲜。
农妇笑着摆手不接,说:“六月六,天贶节,这是老天爷赐给的福气呢,不用银子。”
六月六是农人爱过的节日,农谚说“夏至十日麦青干”,因此五月末到六月初这段日子,农人们都要抢收新麦,趁着天晴打谷磨粉。
天贶节正是忙碌之后阖家欢庆,磨新麦粉、吃新麦面的日子。
劲道的面条上浇着咸香油亮的肉末臊子,上头撒着细细的青葱末,清炒的田园时蔬、农家自制的辣酱,配上松软香甜、足有拳头大的新面馒头,孟娴吃的满足不已,萧承安更是连吃了好几个。
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节庆的喜悦种,由衷地感恩着天赐的丰收。
孟娴吃过饭后,在村口的大榆树下支了桌子义诊,农人常年劳作,多有腰腿病,孟娴一一为他们开下方子,教他们如何制作药贴,还拿出金针来教村医如何针灸。
村民们大喜过望,纷纷聚来求诊问医,学习怎么给自己做药贴,连一些小孩子也跑过来凑热闹。
红日斜倚在天幕一角,金红的余晖为这一幕镀上光芒,人群正中的女子披华烁彩,仿佛沐浴着神光一般。
萧承安静静地在一旁陪着,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世人最重传承,技艺轻易不能示人,即便收了徒弟也要“留一手”,出身神医谷,掌握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绝妙医术,孟娴却能够毫无保留的教给这些小村村民。
在她眼中,世人并无高低贵贱,事物也没什么珍贵低贱,山珍海味与农家小菜皆能让她开怀。
直至月上柳梢,天色暗了下来,这场义诊与教学才停下。
孟娴和萧承安并肩走着,回到借宿的人家。
来人间越久,孟娴越是能感受到这里与冥界与天界都不同的勃勃生机。
尤其是今日的天贶节,百姓们捧着麦面馒头,喜笑颜开的感恩上天,明明是自己的劳作所得,却如同捧着什么神赐的珍宝一般。
他们或许不知道,承载他们的土地之所以稳固丰饶、时雨季风之所以有迹可循,皆是上神以身为他们搏来的。
他们短暂的生命里没有那些创世之初的久远往事,脆弱的身体与精神也无法突破壁障得见天界诸神,但他们仍旧如此快活,手捧麦面,虔诚的感恩着生活中的所有。
那些曾殉道的上神,都曾看过这样的人间吗?
孟娴忍不住想,或许,神是真的爱着世人的。
他们不只是为责任而陨落,也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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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黄河,很快就到了京城。
京郊附近,一早得到消息的萧承岩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迎接。
他和宝庆从西南出发,一路游历,萧承安行侠仗义,宝庆治病救人,天广地阔,快意潇洒,若不是哥哥冠礼在即,他还不想回来呢。
不过,长这么大第一次违背家人的意愿偷跑出来,他也是挂念哥哥的。
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哥哥是否成功甩开了那个想要毒死他的神医谷医女。
他试探地和宝庆说起过这事,宝庆坚持认为自家师姐做什么都是对的,若要毒人也定是有道理的。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神医谷医毒双修,但她长这么大配的毒还没用过,想来师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宝庆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模仿一下师姐,给人下个毒看看效果,一双清亮的猫儿眼在萧承岩壮实的身板上反复打量,口中喃喃斟酌着剂量。
吓得他连忙改口,说是自己误会了,神医谷的医女最是人美心善,一贯只会救人,方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官道上传来踏踏的马蹄声,高大的少年跳着脚大喊:“哥——”
萧承安与孟娴骑马走到近前,少年奔来的步伐一顿,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脸惊恐的看着与自家哥哥并肩而行的孟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呛了风。
“咳!咳咳!!”
萧承岩呛的双眼含泪,孟娴伏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
萧承安无奈扶额,翻身下马将弟弟拉到一旁拍背说话。
孟娴没去管萧承安与弟弟说什么,总归是些解释的话。
她以为解释过后萧承岩会平静下来,没想到他虽没那么紧张了,却依旧满目惊恐,还多了些难以置信,藏不住心事的脸上一会悲一会喜,撑的一张脸都快裂开了。
孟娴看得奇异,忍不住问萧承安:“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萧承安头疼的看着弟弟,“也没说什么……”
孟娴不信,萧承安却不肯再说,再多问几句,更是急得脸都红了。
萧承岩在旁看着,面上更显悲怆,牵着哥哥的马快走几步跑到二人前面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背影却有了几分萧瑟。
孟娴的马由萧承安牵着,她闲着没事干,从萧承安袖中摸出一把松子剥着吃,间或扔给萧承安几颗松仁。
一把松子吃完,刚好来到了萧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