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垂首委屈道:“玉儿和穆大将军真的没有私情。”
“……”
又来了。
孟娴无力扶额,“你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宁为玉失笑,不再作态。
他走到孟娴身后,修长的手指按上她头上的几处穴位,为她舒缓疲惫。
“为玉说的和王爷差不多,治民生,强军富国,最好能兵不血刃统一六国。”
六国,孟娴心念一动。
竟是将湫朝宗地也单独算了一国。
她摇头道:“兵不血刃谈何容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宁为玉朗然一笑:“世上哪有万全之策,我思索了数年,也不过只有三成把握。”
“遇见王爷后,这把握变作了九成。”
孟娴好奇道:“你的主意是什么,我竟能为你加成这么多?”
宁为玉缓缓道来他的整个计划。
先是劝课农桑,垦田免税,吸引他国农人迁移,壮大实力。
其次清明吏治,大兴文治,广纳贤才,吸引六国才子志士涌入。
最终富国强兵,文则合,武则战,以压倒性的绝对实力取胜。
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王爷,没有您,我成不了这事。没有我,你也未必能轻易达成目的。”
“上天把我们送到一块,我们是天生一对。”
孟娴默然的听着,这和她先前所想的并无两样。
甚至,在上一个小世界的历史中也有相似的统一过程。
只是,文则合,武则战,说的简单,实际却难免会有战争,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失去性命。
以压倒性的绝对实力统一六国,是璟国的胜利,而不是整界的凡人。
这或许是人类对于乱世的解法,却并非神明所愿。
“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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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很快推行下去,一切变得井井有条。
孟娴又过上了每日批折子议政的生活,偶尔闲暇时也忍不住内心戚戚。
天上地下,实在是没有哪个神仙过得比她更惨了。
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不说,犁田挖渠都要亲自跑去地头察看。
好在只是一个封国,面积不大。政令畅通后,诸多要务都极快的推广了下去。
璟国不设公田,凡新垦土地皆免税三年的消息传出后,天下哗然。
邻国农人纷纷举家搬迁,璟地天暖夏长,哪怕过了春时,夏播也能取得不少收成,总归比重税盘剥下的其他国家要好。
一水相邻的沐国受其影响尤重,沐王下令严查户籍,禁止私逃,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许多农户甚至轻装简行、趁夜逃跑。
沐国国都的茶馆里,几位书生正对此事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水绿罗裙的姑娘愤愤然道:“璟王此举,冒天下之大不韪,视数百年祖制于不顾!”
另一个赤裳女子也是面露讥讽:“璟国去岁连朝贡都没纳,祭祀也没参与,祖制于璟王,早就形同虚设了。”
“无礼之徒!”
“礼崩乐坏,皇室危矣!”
一众声讨声中,几个布衣荆钗的书生沉默的坐着,未置一词。
“颜姑娘,你怎么不说话?”绿裙女子忽地发问。
“是啊,颜姑娘,你可是凌子的高徒,定然看不惯这种无礼的行为吧。”
颜煦之摇摇头,沉静开口:“师祖荀子曾言,国之大者,为国为民。璟国新法,普惠万民而独损璟王自身之名誉,实乃大义之举。”
“不日,煦之将携众师妹前往璟国,襄助盛世。”
四座顿时一阵惊呼,赤裳女子愕然问道:“颜姑娘此举,可是代表着整个明家?”
当世诸子百家,尤以明学、济学、墨学最显。
明学主君子之德,安邦济世,世传三代,代代皆是大宗师。
当代明家家主正是颜煦之的老师凌子凌云晓,凌子年事已高,归隐寒山,颜煦之虽为少主,却已是实际上的话事人了。
颜煦之淡淡道:“是与不是,要看璟王的意思。”
众人不解:“颜姑娘何必将自己放的如此低,还巴巴的送上门去。举明家之力襄助,该是璟王再三来请才对。”
颜煦之:“明学即是民学,君子万般德行,尤以仁为首。无须谁来请我,百姓在哪里,明家就在哪里。”
“煦之臣服的并非璟王,而是这悠悠万民。”
璟王若一心为民,明家就是她最坚实的助力,若好战滥杀,明家会立即变作扼住她的绳索。
“大势趋同,煦之不过先行一步。诸位也请早做打算,希望来日再见,我们不会是敌人。”
颜煦之语毕行了一礼,带着一众蓝衫女子离开了茶馆。
木障后的雅间中,一位面目慈蔼,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含笑点头。
“凌子教了个好徒弟,明家下一代势必大兴。”
小弟子不解的问:“师姐也赞成璟王的决策吗?那我们……”
女子摇摇头:“年纪大了,总不如年轻人轻便。我们,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