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红哪里有时间跟她闲聊，明天卖的藕还没挖够，还有床上躺着的丈夫等着她做饭。 慢步在异乡田边的李红梅，想起每天湿淋淋回家的陶红，眼角溢出了泪水。她曾经问过陶红，肯选好老公，还是肯选好婆婆。陶红当时就反问她，什么是好老公，什么是好婆婆，她只知道每天给他们做饭，洗衣服，赚钱。 此时的李红梅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她大哥也常说过她，把什么事，什么人都往坏处想，埋怨她眼里没有好人。 她拔通了温尔文的电话，温尔文阴阳怪气地说：“还没找到糟老头吧？快回来我跟你介绍一个，温泉水最配你，他像水一样温柔，你像牛粪一样臭。” 李红梅“屁”了一声挂断电话，温泉水七十多岁，好像一生只洗三个澡似的，瘦高。身上脏，家里脏乱，单身一辈子，算计一辈子，别人同情他，还说别人鄙视他。温尔文才像他，喜欢算计别人。温尔文把李红梅拿捏的准准的，知道他叫李红梅回来，李红梅偏偏不会回来的，所以每次电话都会带上一句要她回来的话。 李红梅实然手机铃声响起，以为是温尔文打过来的，温尔文老是这样，她越挂他越打，她吼叫着：“魔鬼！你想见阎王吗？” 李良华生气地嚷着：“你怎么能这样？尔文这样的丈夫不珍惜，有你后悔的时候，和你商量一下，大姐的生日买什么？” 李红梅忙叫着：“大哥，你们拿主意，给我带份礼钱，我把钱打到你卡上。” 李良华说：“在外面疯，要时刻记得你的责任啊！有个老母亲要你伺候，别以为给了钱就没事了，老人不求吃好穿好，只求不要孤独地养老。” 李红梅说：“大哥，她有这么多好儿女，温家人最大的优点是：不会吃亏，只生得亲，相处不亲。大哥，你多操心了。” 李良华说：“她只和你好，你大哥说，她天天嚷着要找你回来。” 李红梅说：“温尔文都说，他的母亲他会管好，叫我别喜欢操闲事。” 李良华说：“还不是你骂了他，气头上了说的话。” 李红梅叹着：“哥，你什么时候站在亲兄弟姐妹这边想过？” “疯够了，就回来。”李良华生气地挂了电话。 在庶田边转着圈的李红梅，点指着温尔文的微信头像骂着：“我坏吗？我恶吗？我被你害死了，你越装可怜，我就更要气死你，反正村人都骂我仗着娘家欺负你，我欺负了你吗？你太阴险了，让我吃一辈子哑巴亏。恨你！恨你！”说完又用手指不停地戳着温尔文微信头像，把手指戳疼了，又骂着自己：李红梅，你真蠢，为什么总要活在他的世界里。 然后关上手机，念着：不蠢了，每天笑，跟年华一样，什么都压不倒他的笑，笑得比你温尔文还神秘，笑得比年华还甜蜜。 自喃自语完把手机放进袋里，用力甩着双手，散步到香蕉田边。 一阵阵海风吹散了她的忧伤，吹来了李年华的笑脸，她在海风中疯跑起来，李年华的笑脸也跟着疯跑起来，一直跟跑到出租屋。 她用脚踢开出租屋，吓得朵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李红梅跑过去抱住朵云，疼心地说：“我大弟总在笑，笑我疯，笑我蠢，你瞧瞧！” 她从袋里搜出手机，解了锁，点开微信的照片，没想到她微信头像都是用李年华的相片。朵云接过她手机，在李红梅的微信里浏览着李年华所有相片，每一张都是幸福的笑脸，找不到一点忧伤。 朵云捧着李红梅的泪脸笑说：“把过去忘记，笑对未来，你大弟在天上更会笑。记住，把痛苦化作力量，帮助你大弟重振李家威风，我相信他儿子也有这份傲气。” 李红梅把手往脸上一擦，泪水里晃动着久违的笑容，清了清嗓子说：“眼泪不值钱，把它抛进广州河，要笑对着魔鬼，笑得他发毛，笑得他寒颤。” 朵云拍着她的泪脸：“你又来了，别活在坏人的阴影里。” 李红梅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挺胸跺脚后笑说：“是的，我要做个真正的男子汉！分担起李家的重担，再不会去学温家人的自利、阴狠了。” 朵云拉着她坐下后，起身去厨房洗两个苹果，两人一边咬着苹里，一边看着各自的手机。朵云喜欢看搞笑的视频，李红梅喜欢看起点中文网里的小说。 第二天，李红梅真的拐着脚去了中介所，哪个小伙子跟李红梅说，他们帮她隐瞒年龄被厂里知道了，他无法帮她了，李红梅失望地回到出租屋里。 朵云推门进来，李红梅猛地爬起来：“你怎么就回来了？” 朵云带着哭腔坐到床前：“我第一个月，好多包装被退回了，除去赔偿，还剩十元。我没敢告诉你，我想这个月好好干，没想到组长叫我别干了，她替我挨了领导的骂，还说我老了，回家去带孙子，我又包装错了许多件。明明是每件都检查了两遍，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错误？红梅，我是不是痴呆症的前兆？怎么不是忘这里，就是忘记那里？” 李红梅右手重重地拍在床上：“魔鬼！连我朋友也不放过。” 她的咒语又吓了朵云一跳，朵云拉着李红梅的手：“红梅，我怎么检查不出自己的错误，我们是不是真老了？” 李红梅说：“我才不相信，我们继续找工作。” 朵云拉起李红梅：“我们不能钱没赚到，又没玩好，走，去广州塔玩一下午，以前总是舍不得花钱。” 李红梅猛地站起身来说：“我们顺便去大塘那边找份工作，那边像菜市场一样的招工街道，看还有没有厂来收留我们这两颗烂菜。” 两人牵手走出家门，走向公交站，朵云说：“我死也要在广州。” 李红梅说：“我把你的骨灰撒进南海。” 朵云说：“这就不知道我们俩谁先死。” 李红梅说：“我们俩前世注定了是姐妹，今生不是姐妹，下辈子来做姐妹，要是你得了癌症，我抱着你一起跳进大海。” 两人叽叽喳喳地上了公交车，挨着坐下，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