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沉睡了一年的春意。再寒冷的冬季已经悄然远去,即便寒意未曾完全褪去,春已经步至身旁。他想起了妻子的那句话,不管是否愿意,春光总会破土而出。他比以往,对今后的时光有了更多的期待。
一场科举,交出的是考卷的答案,更是一种生活的选择。有的人从一而终地选择从安静的老家奔赴而来,即便过程艰险,依旧能朝着心中的目标一步步地前进的。而有的人总在路口徘徊,尝试找寻着自己的方向。
闫家二少爷闫承祥勉强得了一个进士之名,以他的年纪,成绩已经是相当不错,当然这和当年的兄长是无法比的。根据六部讨论的结果,今年所有的进士,都要面临待选。不用于往年,封赏仪式后直接派任。今年新进进士们会留在京中,在六部轮值负责一些简单的工作,观察一段时间后,再来决定他们的去留。花姨娘有点担心二少爷的任职,而林氏则显得难得好心情。闫律祁看着二哥哥的头更加低了,叹了一句,午后便二话不说拉着他跑到了宿石居找闫楚禛去了。
“我又要来打扰大嫂了。”
“还好,你这都叫打扰,那阿祁就是翻天了。”闫承祥他们没有在宿石居看到闫楚禛,反而看到了嫂子凌挽馥。宿石居位于闫府北边,位置稍微偏,景色别致清雅。园中引活水为渠,汇聚成小池塘,塘边有蔓藤搭建的小凉棚。凌挽馥见天气放晴,便让人把茶点搬到了凉棚,让他们吃着茶点聊着天等闫楚禛回来,她就在一边翻翻账册。
“大嫂你这是在看什么?”和兄长一样,这些内宅之事,闫承祥是不懂,只是看到凌挽馥翻动极快,看得津津有味,便好奇了起来。
“物资账册,看这个月的采办和领用。其中采办部分要和另外一本账册相对照着看,方可知道这个月府上具体购置了何物,从而推测出花了多少,进项了多少。阿祥你对管账有兴趣?”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闫承祥没有想到一本账册,居然也有这么多的学问。“嫂子你真厉害,要是换做我,我可不行。”
“这没有什么,不过是术业有专攻。学习的,练习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每个人都会有所能,有所为,有所不能,有所不为。”
“可是大哥就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很厉害。”闫承祥想起了同僚对他的评价,不如其兄。他没有兄长的聪明能干,更没有弟弟的机灵。他辜负了闫氏这个名字。
闫府孙子辈共有四位少爷,闫律祁和闫继组年纪尚小,对闫楚禛大多停留在畏的程度。闫承祥是二房庶长子,和闫楚禛年纪相对比较接近。他的成长是伴随着闫楚禛名字完成的。他跟着兄长一起在祖父膝下学习,了解到这位不爱言语的兄长才学是多么让人赞叹的光芒。闫楚禛的存在就是那一座遥远不可触及的高峰,他嫡子的身份,过人的才学,坚韧的性子,祖父以及家族的期待,这些都是闫承祥所渴望,又是他终其一生都在追索的。在这样的一座大山身边生活的闫承祥,头要想抬起来,估计都要有点勇气,况且他又不是闫律祁那个没心没肺的。有这样的一个兄长在,都不知是这个二少爷的幸运还是不幸。
“你兄长他,有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脾气。你要是像他,这个府早就被败光了。”
“对,老大就是个怪脾气,坏心眼。二哥你可别像他。”闫律祁很及时拍桌而起,愤愤不平补了一句,凌挽馥很满意他的机灵,即便也有多少他的真心话,作为奖励,凌挽馥推了一碟栗子糕给他。
“阿祥,你不会成为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会成为你。你,你兄长,还有阿祁,阿祖,你们都是不同的存在。你所要成为的是一个怎么样的自己,不是像某人的自己。”这才是他们兄长所期望的,他所站立之处,是为家人遮风挡雨,并不是因为他的存在给弟弟们造成过大的心里阴影。要是那样,她家夫君估计要伤心了。
回去后的闫承祥经过了深思,最终还是在他任职安排出来之前,单独找了兄长谈了一夜。他主动提交了请愿书,他想外放任职。
“你想清楚了吗?”烛光之中,身着常服的闫楚禛倚坐者,单手架着下颌,认真地看着弟弟。闫承祥的请愿书,其实闫楚禛已经在吏部看过了。既然人都来了,闫楚禛想听听闫承祥说出来的想法。问渠楼,闫律祁确实会时不时跑来,闫承祥,似乎是第一次。闫承祥的心结,闫楚禛是知道的。然因着大房和二房之间隔,他是兄长,又在外多年,他不太知道如何下手。正如妻子所言,他这个人,懂得谋略,能够在朝堂上能言巧辩,对着家人,他似乎总是不足,总能轻易让他头痛。幸而现在有了一个人,能为他所言,在他无法顾及之处,照顾细微。
“祖父在时,就常常言男子不应拘束于一处,应走天下,用脚丈量民间疾苦。我打小没有离开过大宅,不知天下之大为何。我想出去走走,像兄长你一样。”
“阿祥,你大可不必。”闫楚禛当时选择离开京,除了念及祖父的嘱托,还考虑着当时朝堂的因素,实在不适合他在京中任职。然而现今有他在,闫承祥则没有这份忧虑。
“兄长不用担心,我已经想明白。我是庶子,虽是进士,但名次不高,与其留在京中任一名闲散官员。不如请求外放,边远之地虽是辛苦,但是说不定会有我合适之处。倘若有机会,或许还能给姨娘和靓纯求得一份安稳。”
话已至此,想必他的经过深思熟虑了。留在这京中,他确实有着他的难处。“我明白了,只是如今结果如何尚未知。一旦外放,要知道外边不如家中。一切小心为上,至于家中,姨娘和靓纯,你大嫂会帮着照看,不必过于担忧。”
闫承祥一愣,外放任职,他放不下的就是生母和妹妹。如今尚未开口,兄长便已经帮他安排妥当。比起父亲,他更加原因相信兄长。有兄长在,想来他也应该要学着放下那些畏惧,往前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