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青梅竹马,后来太后蓝霁若嫁给先帝,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而谢鲲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娶了太后表妹余茜月。
这些传言青黛虽有耳闻,却并不全然相信。
此事齐云匆匆跑来:“王爷传姑娘去清虚院,斫琴在屋外候着呢。”
青黛看看这身居家装束,头发也已经披散下来,深觉不妥。
“我梳妆后再去,请斫琴先回去吧。”
“王爷说了,即刻过去。”
青黛顿觉不妙,难道被他发现了端倪?
“青黛姑娘,还请快些,王爷急传!”
思绪被斫琴的声音猛地拽了回来,青黛披上一件轻薄的外衫,便随了斫琴去。一路树影斑驳,随风舞动,颇有厉鬼张牙舞爪之态。
清虚院同往常一般,清幽宁静,润木正从正堂出来,瞧见二人身影,立即快步跑了来,“青黛姑娘,快些进去吧。”
“可知王爷传我所为何事?”
润木摇头。
青黛进屋,又闻到幽缈的柏木气息,谢鲲坐于罗汉床,右手肘支在小几上,手掌握成拳头支着颞骨闭目养神。
“奴拜见...”
他睁眼,拂手示意免礼,又指指面前的琴:“为本王弹奏一曲。”
青黛缓缓松口气,“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都可。”
香猊青烟袅袅,琴音空旷悠远。
谢鲲注视着眼前曼妙女子,不施粉黛,犹惹怜爱。乌发浓密垂散在肩旁,一直触到腰间;一段纤长的脖颈,向下隐没于清素的月白色寝衣之中。柳叶黛眉半痕秋,朱樱檀唇初染烟,玉骨冰肌暗香满。
“烟肖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青黛姑娘身在红尘之中,却将这曲《欸乃》的豁达洒脱,抒发得淋漓尽致,当得起‘清奇优雅’四字。渔樵江上,寄情遥山叠翠,也算得上人间美事。”谢鲲点评道。
青黛浅笑,星眸微光,抬眼凝望他,“王爷可还想听其他曲子?”
谢鲲起身,一举一动皆是儒雅。
“方才弹到收尾处,若是重些勾弦,便可余音绕梁,悠长不绝。”说着绕到青黛身旁,双臂环于娇躯,耳鬓交接,如将她揽入怀中一般,双手伸向琴弦,弹出幽远尾音。
温热濡湿的气息撩过青黛的脖颈和耳垂,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入耳妙音堪堪绝响,青黛屏住呼吸,试图阻隔他身上气息的侵扰。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拨弄琴弦,指缝中的一抹嫣红映入眼帘。
“是人血。”谢鲲淡淡道,他显然注意到青黛的目光。
“他在马辔上做手脚,想要本王性命,终究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他轻笑着收回手,钳住青黛的下颌,指腹轻触她丝滑的脸,蜿蜒向下直至脖颈。虎口嵌着喉咙,五指贴着皮肉,轻轻摩挲,微微用力,“就这样,只需一首曲子的功夫,便可命归黄泉。”他笑得清朗,喃喃道,“在发抖?怕了?”
青黛感到狂乱的不安,于眼前男人而言,杀人如同捏死蝼蚁,轻而易举自然而然。
她甚至能从他黢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临死前的狰狞惨状。
明明惧他如蛇蝎,怕他似猛兽,却被命运裹挟到他面前。受他辖制,任他摆布。
她凝滞片刻,摇头。
他收回手,漫不经心地看她这身装束:“方才已经睡下了?”
“不曾,近日春意渐浓,荷塘中的莲叶青翠欲滴,正想着制些莲叶羹奉与王爷。”
美人的殷勤与爱意,向来可以融化男人。只要得其要领,任他什么男人,迟早是你的裙下之臣。你要先爱他,爱得让你自己都快相信了,他便会彻底对你卸下心防。你再狠狠掐住他的七寸,快刀落下,利落狠辣,不容他半分挣扎,方可全身而退。
寒苏的真传,青黛逐渐心领神会。
她并没有这样的经验,却是个极具慧根的学生。
纵使眼前男人心如玄铁,她也要一点点将其攻陷。
“倒也不必费神,这些下人做即可。”
“奴想为王爷做。”
她手如灵蛇般伸向谢鲲,温柔地抚摸着他被鲜血浸染过的指尖,声音甜软,眼含秋波:“奴为王爷清理污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