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虚院回藏书阁,是沈嬷嬷陪着青黛。
天已经大亮,伽蓝园的下人都忙着四处打扫,沈嬷嬷特地引青黛走了一条幽静人少的小路。
从清虚院后面的石林穿过,绕过碧湖假山,再穿过一个屋舍高的小丘,便可到后花园中的藏书阁,这条路鲜有人来,途经之处,唯有几声虫鸣鸟叫。
恰好路过碧湖假山,角落处两个小丫头正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欢:
“她呀,都在同孙公子议亲了,还不忘勾引王爷呢!”
“那孙公子虽好,可哪里比得上王爷,她不过是凭着那副容貌罢了。”
“可不是,王爷何时带过女子回来,她可是独一个,真有福气。连侧王妃和雨姬姑娘都没她讨王爷欢心。”
“不过风尘出身,指不定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你说昨晚她宿在清虚院,怕已经与王爷有了夫妻之实。”
“沈嬷嬷一直陪着,再说王爷哪里瞧得上她这身份。”
“不过那日我瞧着,长得当真好看,王爷真要纳了她也不一定...”
青黛驻足不前,静静听了几句。
沈嬷嬷快步走到两个小丫头身后,以府中规矩训斥了几句:“王府中最忌讳下人嚼舌根,你们连王爷也敢偷偷议论,若不收敛恐怕下场与蕊儿一般无二。”
两个小丫头吓得跪倒在地,一边哭一边求饶。
沈嬷嬷罚了她们二人一个月月钱小惩大诫,此事才算作罢。
经假山而过进入后花园,才走几步,青黛便见谢萩穿着一色鲜艳俏皮的衣衫,头上还戴着一朵玉质的含笑簪子,带着侍女桃儿、梨儿和李嬷嬷,正朝她笑着大喊:黛姑娘!黛姑娘!
青黛笑着快步朝她走去。
谢萩如小鹿般跑跑跳跳而来,眼中满是欢喜与关切:“黛姑娘,你还好吧?”
自打来伽蓝园,也只有在谢萩面前,青黛才能稍稍放松。
青黛喜欢她,更是羡慕她,看到眼前的谢萩,仿佛看到自己做过无数次的美梦成真。
“昨天只是喝多了些,现下已经没事了。”青黛看着一旁的沈嬷嬷,“倒是劳烦沈嬷嬷昨晚费心照料,都未曾好好歇息。”
青黛并不想将孙绍下药一事张扬开来,加之谢萩单纯,提及这些腌臜事反倒脏了她的耳朵。便只说自己喝醉了。
“昨晚我去了清虚院,四哥非说你发酒疯,不让我进去。哼!他定是哄我,黛姑娘这般温柔,怎会发酒疯呢。”
青黛听得‘发酒疯’三字,面色微微一红。
“听说四哥极不喜那孙绍,恐怕黛姑娘与他的婚事成不了了,不过你别伤心,我一定求了四哥和嫂嫂再为姑娘寻更好的...”
“青黛卑微之身,公主不必为奴费心,让奴随遇而安便好。”
谢萩只当青黛一番话不过自谦,并未作他想,又见青黛精神不大好,便送她回了藏书阁。
青黛回到藏书阁,只有小留一人服侍。
过了许久,还是不见齐云和小七,一问才知,昨晚谢鲲便下令,以照顾青黛不周为由,将小七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下不了床。齐云则在照顾小七。
小七趴在床上,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青黛见她疼痛难忍,便吩咐小留回藏书阁将先前未曾用完的金疮药拿来:“再忍忍,待会儿用了金疮药,便不会这般痛了。”
小七道:“姑娘,昨日奴婢还未将消息传出,谢鲲便已赶去揽月阁。”
青黛纳罕,不是小七传的消息,那会是谁?
略作思索后道,“经过此事,我们会有更多时间准备。”
“姑娘的药,还缺几味药材,要避开守卫从外面拿到,绝非易事...”
“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九公主最喜热闹。”
“姑娘当真要提前动手吗?”小七有些担忧。
“九公主前几日得的那块茑萝和田玉,你不觉得和我丢失的那块极像吗?”
小七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查到姑娘的身份?”
从后花园出来,李嬷嬷便将谢萩拉到僻静处的亭子,又吩咐桃儿和梨儿在不远处看着。
谢萩两眼眨巴眨巴,疑惑地打量着李嬷嬷神叨叨的模样:“嬷嬷,您老这是要做什么?”
“老身是一天天看着公主长大的,当年老主子怀着公主时,便是老身在身边伺候。算算日子,也有十六年。说句僭越的话,老身待公主可比亲闺女还心疼。”李嬷嬷说得真切动容,谢萩越发不明白她这是唱哪出。
“嬷嬷待我极好,我心里知道,嬷嬷今日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李嬷嬷叹口气道:“老身知道公主喜欢青黛姑娘,可毕竟她…”
谢萩立即有些不悦:“嬷嬷这话说了许多次,怎的又提起?您总说黛姑娘勾栏出身,可这也并非她自甘沦落,否则她也不会逃跑。再说了,本公主才不介意她的出身,本公主就是喜欢她。嬷嬷您老就省省心,此事不必再提了。”
“公主!”李嬷嬷立即拉住作势要走的谢萩,越加语重心长,“老身知道这话惹公主不快,可老身不得不说,公主也再听老身一言,此回说罢,老身必不再提此事扰公主清静。”
谢萩转过身来,默许了沈嬷嬷的请求。
“公主金尊玉贵,又是未嫁女儿,纵使王爷疼爱庇护,也挡不住风言风语。若公主名声因此被连累,那可是大事。老身虽说不出个所以然,可那青黛姑娘,绝非简单人物。昨晚她已留宿清虚院,今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公主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李嬷嬷在宫中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