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鲲在书桌前,手执画笔,将那副没有面目的女子画像,细细地描上眉眼,鼻子,嘴唇。
笔下的女子,长眉如黛,眼若繁星,唇齿如寒梅绽雪。嘴角微微勾起,是最柔婉的笑意。
他自小便擅丹青,却极少提笔。即便提笔,也更偏爱画山水云雾。
画起人物来,谢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唯独这副女子画像,他描得得心应手。
许是拿起画笔太久,手腕有些僵硬。他放下笔,慵懒地坐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圈椅的扶手之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的白檀团扇。
扇面是绣娘精心修成的合欢花。
“青黛仰慕王爷,从第一次见王爷,便对王爷念念不忘。”
谢鲲脑中回荡着青黛柔软的声音。
他扯着嘴角,极幽深清冷地笑了笑。
他不是不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可当这一切当真发生后,尤其是在他口吐鲜血之际,他很肯定,她的眼中不但没有一丝悔意,甚至万般盼着他立即毒发身亡。
口蜜腹剑的狠心女人!
有着最温柔甜美的容貌,内里却藏着冰冷狠辣的心。
“王爷,青黛姑娘已经从沁芳闸出去,已经派了人悄悄跟着。”
润木的声音将谢鲲的思绪拉了回来。
“孙绍带的五千精兵,估摸着还有一炷香的时辰便能到伽蓝园。”
“将本王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如此他们才会更加肆无忌惮。”
润木连忙笑道:“这倒巧了,有人比王爷还心急,已经在清虚院外悄悄打听多次,小的立即将这热乎的消息传出去,好让他给自家主子报信去!”
润木所指的心急之人,正是齐云。
原先润木只知道齐云是太后安排在青黛身边的人,不想后来谢俞插了一脚,费了好些心思,将齐云策反收归己用。
若不是今日谢鲲假装中毒,齐云操之过急向外传递消息露出破绽,润木也不至于这么快便将她识破。
孙绍奉的是宁王谢俞的旨,正是意气风发,又打的是救援摄政王,捉拿刺客的名号,还未出师,便有了凯旋归来的气势。
许是太过坚信谢鲲已死的消息,孙绍到达伽蓝园之时,见四下格外安静,并未多做他想。一心想着报先前之仇。
先是派了一千人将伽蓝园团团围住,又吩咐一半的人在各处门口死死把守,再亲自带着最年富力强的兵力进入伽蓝园。
斫琴抱着剑,站在园子入口,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平日里,斫琴虽有满身武艺,却毫无用武之地。加之谢鲲近来又安排他去守着青黛,导致他每日的活计除了盯着青黛的动向,便是帮她叠被子,后来连叠被子的权利都被谢鲲剥夺,导致斫琴一度抑郁难当。
孙绍带着人马从闯进来的时候,斫琴立即将剑拔出,准备大开杀戒,缓解长久以来的压抑情绪。不料却被润木揽住。
“你别慌,咱们做戏要做全套,你等我先把话说完再动手”
阻止完斫琴,润木毕恭毕敬上前对孙绍道:“孙公子,这深更半夜的,你带兵而来,气势汹汹的是要做什么?”
有道是小人得志分外得意。
孙绍眉飞色舞,咧嘴大笑露出两排整齐发亮的牙齿,“孙某听闻伽蓝园有刺客,摄政王中毒性命垂危,所以带兵前来捉拿刺客。还请润木公子行个方便,让孙某尽快查出刺客的身份,还摄政王一个公道。”
“这倒奇怪了,王爷一直好好的,不过是今日酒宴高兴,多饮了几杯,略有些醉意。 ”
孙绍得意洋洋,将润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全然不信润木说的每一个字。
“既如此,那便让孙某见一见王爷。”
“孙公子好大的口气,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孙公子并无官职,何来这许多兵甲?可知私自带兵夜闯摄政王府邸,可是杀头的重罪?”
“在下奉的是宁王殿下的旨意,前来捉拿刺客,救摄政王于危难之中。当论功行赏!”
“既然是宁王殿下的旨意,那便拿出证据来。”
孙绍极为不屑,本想来硬的,但想着谢俞对他的叮嘱,还是好言好语道:“这些兵丁,全是护卫游仙别苑的侍卫,若不是宁王殿下允准,孙某如何有本事将他们带来?”
润木仔细瞧了瞧,有几个面孔他的确是见过的,笑着转头对身后的史官道:“听清了没,孙公子说的每一个字,都记清楚了!”说着又对一旁的其他人道,“你们可也听清了?”
众人齐齐答道:“听清了!”
孙绍对润木这一番操作十分不解,只想速战速决,在他眼里,润木不过是谢鲲身边的一条狗。
现下谢鲲都已经奄奄一息,他身边的下人还不如一条狗的命运。
“让开!”孙绍一把将润木推开,提着刀便要往清虚院的方向去。
润木只看了斫琴一眼,斫琴便立即拔剑。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唰唰唰...”的声响,接着便是无数个人头落地 。
鲜血溅过来,润木迅速一闪,还是没能躲过,热乎的鲜血撒在他的眼皮上。
润木重重地用衣袖将血迹抹去,不耐烦地冲斫琴道:“你小子利落点!别弄得到处都是!”
斫琴才不管润木说什么,难得有这样施展身手的机会,只顾着削人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孙绍带来的精锐便被斫琴一扫而净。
孙绍吓得不轻,但立功心切,又对谢鲲恨之入骨,总想着一雪前耻,便下令让门口所有的兵力全部冲进来,围攻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