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纯白的鞋面上,还是不慎沾上了几滴。她稍稍整理内衫,用手绢将软剑擦拭干净。
她从未杀过人。
她曾幻想过,第一个死在这柄软剑下的人会是谢鲲,实现她两世以来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情,可想到此处,她的心痉挛了一下。
纵使他酒量甚好,从不曾大醉过,可那屋中点了迷情香,还加了十足的量。必能将他困住,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别担心,还有时间的,他还不会这么快发现雨姬已经取她而代之。
青黛确认鄂图已死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许久,终于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收起,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这把软剑藏进腰带中。
这是秦之意想出来的歪招,他借着送新婚贺礼的机会提前将它送给青黛,此后她便时常将它带在身边,今日终于用上,也算不辜负。
她对奄奄一息却终究不肯咽气的鄂图冷冷道:“你定是好奇我为何要杀你吧?因为九公主…她是世间最洁净无瑕的女子,你为她提鞋都不配,自然不配娶她。你死了,大兴朝与北夷的联盟势必不能成,九公主不仅不用下嫁给你,更不用和亲…”
宋祁按照谢逸的安排,来到揽胜阁与鄂图对饮,却未见其身影。反而等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
他远远便听得这队人的脚步声,以及身上佩剑的剐蹭之声。脑中嗡嗡作响,知道自己定是被算计了,于是连忙从窗户逃走。
此时的王府人声渐消,巡逻的侍卫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揽胜阁附近,平日里极少有侍女前来,今夜竟来来往往毫不间断。
宋祁小心翼翼躲过巡逻的侍卫,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谢鲲与青黛的居住之地,侍卫和侍女就越多。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即便硬碰硬,今夜他都一定要将青黛带走。
他握紧手中的木棍,谋划着快速制服这些侍卫的策略。这是方才他路过树丛时捡的,仅能勉强当做防身的工具,若真要与真刀真枪的侍卫拼,还真不定结局如何。
“先生想用这木棍与那数不清的侍卫搏斗?”一个纤弱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就不怕还未就出青黛,自己就葬身血海?”
宋祁大惊,刹那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余茜月!
她不应该出现在此处,更不该见他。
“侧王妃...”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余茜月朝她微微一笑,快速扯着他的手腕转头,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快跟我来,青黛已经不在这,她早就逃出去了。”
宋祁不信。
她继续解释,打消宋祁的顾虑,“有人帮助她,外面也有人想要救你们。里应外合,她才得以脱身...”
原来如此,宋祁驻足长舒一口气。
“先生若再犹豫,恐怕就要来不及了,府外还有人等着先生,若是错过了三更,便出不去了。”
两人手挽手跑过的这段距离,宋祁回顾了所有和余茜月相关的画面。这才恍然察觉,她竟同自己一样,是个傻子,默默守候着另一个人,即便付出自己的所有。
此时的余茜月却丝毫不曾察觉宋祁的变化,一心只想将他送到接应的地点,掩护他和青黛逃离此处。
可余茜月并未如愿。
侍卫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大吼着“快!快!捉拿刺客!”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或者准确地说,不能一起逃走。
余茜月拉着宋祁躲到角落,急促道:“先生,从那个小门过去,便一直往北走,走到尽头,有个驮运马匹粮草的小门,你从哪里出去,便有人接应。我去将那些侍卫引开。”
“宋祁承受不起,更无力回报侧王妃的恩德...”他显然有些哽咽,却极力压制。
“先生若真想回报,便答应茜月,将来定要同青黛如神仙眷侣般地活着...”
这话余茜月是笑着说的,却是字字血泪。
“先生不必担心,谢鲲不会对我怎样的,况且今日我偷偷溜出来,他定不会发觉...先生快走吧,青黛还等着你呢!”
宋祁知晓她不过是安慰他罢了,心中大恸,天平在此刻开始摆动,却听得余茜月说道:
“先生...茜月先走一步...”
说罢她便跑了出去,侍卫们闻声纷纷朝余茜月追去。
她快步跑着,眼角却有泪滴划过。她知晓过了今夜,今生便再也见不到宋祁,再见不到那个洒脱高洁的书法巨匠。
能见到又如何呢?她从来不曾拥有。
惟愿郎君岁岁长安...
侍卫追上余茜月时,才得知追错了人,一时间众人皆是不知所措。
侍卫的领头却是个反应极灵敏的,观一叶便已知秋。
他向余茜月行了礼,说道:“今夜王府大喜,不料混进了刺客,侧王妃深夜独自在府中闲逛,怕是有些不妥当。”
“我不过是在府中散散心而已,再说府中有尔等巡逻,即便有十个刺客,我也相信你们可以制服。既然你们有公务在身,我便不打扰了。”余茜月拿出平日里少有的威严,又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领头瞧了瞧余茜月沾染上泥土的裙摆,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回道:“侧王妃过奖了,属下们办事不利,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刺客,鄂图王子和陈姑娘,都死在了宋祁剑下...侧王妃还是尽快回去,以免被宋祁这个暴徒所伤。”
“胡说!”余茜月喝断他。
从宋祁拜堂后,她便一直悄悄跟着他,他根本未曾伤害陈姑娘分毫,更没有见到过鄂图,何来杀他二人之说!
“千真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