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让你受那么多的伤…”
“好…”他宠溺地看她,“话说出口,便不许反悔…”
“谢鲲,我要永远与你在一起…”
仲夏之际,樨灵山间,松风和畅,蝉鸣啁啾。
青黛推门,屋中灯光摇曳伴着水汽氤氲,温热湿意与柏木清苦扑鼻而来。
谢鲲正浸泡在氤氲的汤池中,露出劲瘦的肩膀,几缕发丝盘结其上。
青黛远远望着他背上深深浅浅的凌乱疤痕,他受过的伤,似乎很多很多。最夺目的那一道,正是三年前她给他的。
真奇妙,最对立的两个人走到了今日。
“将汤药放下便出去吧,过会儿我自会服用。”谢鲲向汤泉深处沉了沉,轻烟漫过背部疤痕,淹没骨骼肌肉匀称的肩,淡淡地吩咐,他知道有人进来,只以为是平日服侍的侍女。
青黛渺远的思绪被他的声线拽回,缓缓走到他背后放置小几之处,放下手中的汤药道:“药熬好刚刚放温,我特地为你端来,华神医说此时服下最利于解毒...”
谢鲲侧过身,转过脸看向青黛,难掩眼中的惊喜:“黛儿,你来了…”
谢鲲身上的毒,说是因为青黛坠崖,耽误了用药与汤泉疗养,实则是他心如死灰,不愿意再服药,以至于如今都未能根除。
前些时日青黛身子总算痊愈,他才答应华神医每隔四五日来樨灵山的汤泉疗养袪毒。
只是这汤泉在樨灵山深处,气候比风息谷低上许多,青黛身子刚刚痊愈不宜受寒,谢鲲便不曾让她一道前来。谢鲲只在需要的时候带着华神医和润木斫琴前来小住几日。
“来守着你泡汤泉疗毒…”她微笑着回答他。
青黛缓缓走到汤池旁边,微曲双膝跪坐在谢鲲身边,将他湿润的发丝捋到背后,又将汤药递到他眼前。
“该喝药了...”她轻声对他说,极致温柔。
谢鲲瞥她一眼,眼中泛着微光,鼻翼翕动,面露难色道:“这药太苦!实在难以下咽...你喂我...”
“我本以为你余毒未清不过因为不曾好好以汤泉疗毒,原来你连药也不肯好好喝。这么大个人了,竟还像小孩子一般任性...罢了...”青黛一边嗔他,一边舀起汤药递到他嘴边,“乖乖服下...”
谢鲲先是配合地往青黛身边凑了凑,极轻微的动作却激起汤池无限涟漪,“这味道还是太苦,我受不住。”他见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莫名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来。
青黛不曾多想,将汤匙中的药送入自己口中,稍稍尝了尝,的确有些苦。于是耐着性子,仿佛哄小孩一般哄他,“那我陪你喝,可好?”
谢鲲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故作乖巧对她点头。
青黛正准备喝这汤药,却被他一把接过手中的药碗,只见他眼睛也没眨一下,便大口利落地饮下,一滴不剩。
“喝完了。”他得意地宣告,将碗扔向一边,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该你喝了…”
青黛很快便明白过来,他这句“该你喝了”的含义。
他像个恶作剧的小孩,湿漉漉的双臂缠上她的腰肢,轻轻施力将她带入汤池,旋即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汤泉慢慢漫过她的衣衫,一点一点浸入她的每一寸肌肤。
水雾氤氲弥漫,激荡的水花溅落一地,晶莹水滴落在她卷翘的鸦睫,如春日晨间清露惹人百般怜爱。
她默默窝在他颈间,感受着他血脉的跳动,指尖触到他背上凸起的刀疤。已过去三年,这伤疤虽已结痂,但却依旧有着凹凸不平的狰狞,灼烧着她的指尖。
“在想什么?”两人近在咫尺,谢鲲问她,可未待她回答,他便脉脉含情看着她道,“我身上有许多疤,唯有这一道,叫我痛不欲生...”
那一刀,青黛用尽了所有力气。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要他死。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何刀落之际,她感受到的并不是复仇的释然,而是觉察到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那时你分明知晓我想杀你,为何不阻止?你差点死在我手里...我差点杀了你...”她终于认清,她根本不想要他死。
“你忘了?在猎场,在伽蓝园,我都差点杀了你。前世…纵使有齐王设下陷阱,将牵机药递给你的人,终究是我…你想要我性命,我便给你…”他捧着她的脸颊,舔舐她眼尾晶莹的泪珠。
这奇妙的轮回,莫名的转圜,万般恩怨情仇,到头来已说不清谁伤了谁,谁又欠谁。
“我知你心有不甘,只有你亲手了结了我,横亘在你我之间的仇恨,才会真正终结...自大婚之日你逃走之后,我便知晓会有那么一天。黛儿,失去你,我本就与死尸无异。能死在你手里,也算圆满。”
“你像个傻瓜…”
他亲吻着她额头,反问道:“是吗?”他笑得和煦,“若非这一遭,我怎能肯定你心里有我?虽然这个结局,让我苦苦等了三年…黛儿,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是放弃你。”
模糊的光阴闪过,那些人与事,在滚滚红尘中逐渐清晰又渐渐消弭。
“所以你消失三年…便是放弃我了?”她在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里,辗转思索,倘若他尚在人世,也定是不愿见她的吧。
他眼含苦涩,搂着她说道:“是啊,那一刀,让我顿然察觉,你真的恨透了我…所以我放手,让你过想要的生活…后来你真的过得很好。”他摇头苦笑,三年的蚀骨散之毒,即便她愿意见他,他也不愿以那般病弱模样出现在她面前。“每每有信使传来你的消息,我都更加确信,当初放手的决定是那般正确。”
“真的有放手吗?”她双臂勾着他的脖颈,挤出一个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