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上边的花椒,白嫩的鱼肉蘸满汁水,一点点蔓延在娇嫩的韭菜和豆芽里。
很香,但她没有这个胃口。
纪满伸手去摸纸巾,擦了擦手,纸粗暴地揉成一团,抛球似的丢进垃圾桶里,“吃。”
顾烨星摇摇头,“NO。”
顾烨星以前给她晚上不吃东西这事,但依纪满的德性估计也不会特意去记这些事。
他哪可能把自己的话记住啊。
纪满睨了她眼,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得笔直,五官冷淡。
“顾烨星。”他的声音很平。
平淡到像一滩死水,没有生命的活力,却有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这个压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顾烨星偏开脸,手握成拳,逃避他的视线:“你回去吧。”
“我去哪儿?”
“去哪儿都成,但就是不能在我这儿。”
纪满的眼底溜过一丝不明的情愫。
他徐徐靠近,身上浸透月光,顾烨星依着他的步子向后退,纪满气息逼人,一些缥缈又迷幻的山涧清泉滋味飘进鼻腔。
顾烨星被逼到落地窗前。
纪满手撑在她的耳垂侧,目光自下而上地打来。
“顾烨星。”他的声线清朗,“对不起。”
“?”
顾烨星为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愣怔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
有你这么道歉的吗?
把人逼到墙角,压着道?
她伸手去推他,“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纪满的身体跟铜墙铁壁似的,她几拳打上去,软绵绵的像打在枕头上似的,他也不挡,反而越靠越近。
等她推到没力气了,纪满也能轻而易举地捏着她的手指,轻轻将紧绷的拳化为平平的掌。
顾烨星被他突如其来又意料之外的行为弄懵了,她抬起脸,好不容易才敢看他,长发凌乱地披在两边,手向下甩了甩,逃开他的圈套。
纪满坏笑,“你心跳很快。”
“……”顾烨星又羞又恼地叫了起来,“谁快啦,指不定是你快你把脏帽子扣我身上。”
“嗯。”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顾烨星好不容易推开他,立刻逃到房间的另一端。
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薄呢衬衫立刻披到肩头,将身体笼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她平复下来。
“一起吃个饭好吗?”纪满开门见山,“我想和你诚心的道歉。”
“也想说说以前的事儿。”
顾烨星皱着眉,“什么?”
“那天,对不起。”纪满顿了顿,声线低磁,“让你一个人离开了。”
他说的那天他们都很清楚。
顾烨星却平静地把乱发笼到手心随意低扎了个马尾,心跳仍有些快,但已平复许多。
“纪满。”顾烨星声线平淡,“你现在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纪满盯着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顾烨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很美,却很残缺,像燃烧的孱弱蔷薇。
乌黑花瓣顺着面颊滑落,肋骨里的血肉一点一点地剥落,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又捏成了一根手指大小。
“纪满,你不如想想我以前对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把她的心声袒露出来。
“当年向你表白,你拒绝了,但我没有放弃。”
“我像个傻子似的继续追,你的大学离我很远,我常常一个人坐着火车到你的城市,可见到我以后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顾烨星喉咙哽咽,“你叫我以后别再来。”
“离你远点。”
年少时的喜欢好像真的可以持续很久,久到顾烨星也不敢相信她这么懈怠的人都有勇气去追他这么久。
为了他,她努力变得开朗,自信,美丽。
吸引了很多人,却仍旧吸引不到他冰冷的心。
他的冷漠是一回事,阴晴不定是一回事,语言暴力也是一回事。
再妍丽的花没有水的滋养终究会枯萎。
譬如现在。
她不想再为纪满卑微了。
“这七年来,你有回应过我吗?”
纪满没说话,唇线绷直。
汹涌的爱意好像在某一个瞬间平息,他的沉默换来她更多的心悸。
他好像有太多秘密隐瞒,不愿吐露,也不愿摊明。
至少对她是这样。
那这样全是秘密的两颗心,还能在一起吗?
答案是显然的。
顾烨星慢慢笑了起来,面若桃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靥。
“谢谢你的道歉。”顾烨星走过去把门打开,神色自若,“但我们俩现在就像这顿饭一样。”
“好吃,但我要管理身材便戒了。”
“我以前告诉过你现在的我已经不吃晚饭了,但你似乎一直没记住。”
“你觉得这样的我们,还合适吗?”
纪满黑眸沉沉,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随即喉咙中吞下文字。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