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这女人明显比他穿着考究得多。她窄小的脸被一副宽大的黑墨镜遮挡得只剩下小半张脸,让人不得不向下看去,来寻找一些新的记忆点,而她为此做好了准备,收腰的黑色长大衣下摆像礼裙一样散开,堪堪停在脚踝之上,露出一截苍白皮肤,一直向下延伸到脚背,黑色尖头高跟鞋包裹着剩余的部分,细长的鞋跟像两根刀刃般扎进地里。
另外扎进地里的是她右手拿着的长柄雨伞的尖端,麻瓜的雨伞被她拿得像是古老巫师家族的手杖,法国女人并不是弗雷德想象的那样笔直严肃地站着斥责交通司职员,正相反,她像是把所有重量都托付给了那把雨伞,整个人斜斜地立在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中,大衣面料沿着她身形的曲线起伏,而雨伞稳稳地立在原地,毫无颤抖的迹象。
弗雷德从靠背椅上坐直,饶有兴致地托住脸,他置身事外,所以有心情来欣赏她精心设计过的美丽。
艾米丽从容的态度也浇熄了法国女人的怒火,她们交流的声音低了下去,珀西不再擦汗,也加入了战局,这事说大能变成两国魔法部之间的争端,说小也就是一则失踪事件,关键是看交通司能把事情控制到什么程度。
几分钟过去,珀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克制的笑容,“我向您保证,女士。”他用法语说,同时伸出右手,法国女人涂了深色口红的嘴唇勾起,雨伞换了只手,整个人站直身子,像一柄漆黑的长剑,裙摆一样的衣角也跟着摆动,她伸出同样苍白的右手,指尖和珀西的手指一触即分。
“我的荣幸,韦斯莱先生。”她柔和地说。
用英语。
一片死寂中,弗雷德笑出了声。
珀西转过头,看到角落里穿得像是超市里促销橙子的弟弟,头上青筋暴起。
偏偏这个时候,弗雷德站起来说:“珀西,妈叫你晚上回家吃饭!”
沉默以外,还是沉默。
门钥匙办公室的职员们刚刚结束工作危机,就被迫陷入了另一场家庭危机,他们不约而同地握住了魔杖,准备在办公室主任攻击他弟弟的时候——或者是这兄弟俩打起来的时候及时出手,把影响降到最低。
但想象中的混乱并没有发生。
一片沉默中,英国魔法交通司美丽的麻烦侧过半个身子,对着办公室里另一个麻瓜装扮的巫师,伸出手指勾下了墨镜,露出她深邃眼眶中的绿眼睛,黑且浓密的睫毛扇动几下,她眼睛一弯,扑哧一声笑了。
“你的兄弟很有趣,韦斯莱先生。”她依旧用英语说。
“女士……”艾米丽犹豫着拦住她,“能否在离开前留下您的名字,方便魔法部为您办理入住手续和后续的联系。”
“当然可以。”法国女人亲和地说,她细长的魔杖从袖口里滑出来,被她像乐队指挥一样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珀西办公桌上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唰唰作响。
羊皮纸落在艾米丽手里。
“德拉弗拉桑热女士?”艾米丽冷静的声音出现了裂缝——尾音滑稽地撕裂了。
“克莱芒丝·德拉弗拉桑热。”德拉弗拉桑热微笑着补充道,“更有名的那位女士,是我母亲。”
伊曼纽尔·德拉弗拉桑热,法国魔法部部长。
在办公室沉重的木门关上之后,议论声像是逐渐沸腾的水中气泡一样涌了上来,年轻的德拉弗拉桑热女士,法国魔法部部长的女儿,生父不详,因此从她母亲那儿继承到了法国古老巫师家族的姓氏。
和艾德里安先生一样,都是近两年法国魔法部的新星,比起艾德里安先生出众的样貌和多番见报的工作内容,不爱拍照的魔法部新贵在法律执行司的傲人战绩更多体现在《预言家日报》的头版新闻铅字里——霍格沃茨之战后逃往法国的食死徒,有一多半都是由她抓住的。
谁也没想到,年轻的德拉弗拉桑热女士,法国傲罗指挥部最年轻的头儿,穿得像个麻瓜时装杂志的封面女郎一样,在门钥匙办公室里发了一通脾气,又笑着离开了。
弗雷德抓着他滑稽卫衣的印花前襟,半张着嘴,愣住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刚才那个漂亮却赫赫有名的年轻傲罗,和六年级时,一声不吭就把自己甩了的斯莱特林女孩联系在一起。
尽管他看到的分明就是同一张脸。
克莱芒丝·德拉桑拉弗热?
弗雷德把这个拗口的名字默念了一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穿了件橙色的丑卫衣。
妈的。
那肯定是罗米·罗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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