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朗煜听得分明——也就是说胡霁常常在陈潇然家留宿,可见两人关系亲密。
沈一歆跟着陈潇然回了房间,两个男生颇有绅士风度地留下给厨房收尾。
灯光投在白墙上拉出长影,朗煜站在水池前洗刷着瓷碗的污垢。
整个氛围安静至极,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不断。
沉默半晌,朗煜听到一句
“你在追陈潇然?”
手上的动作一顿,朗煜抬头正好看到胡霁倚在灶台边,双手抱胸。
至于那眼神里,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朗煜解读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你了解陈潇然吗?她的曾经……”
“不重要”朗煜冷声回应道。
他说过,只要陈潇然想告诉的他便知道,姑娘不想让自己知晓的,他便不问。
知道曾经意味着他可以多了解一些过去的陈潇然,但是不知道也没关系,毕竟来日方长。
胡霁对这个回答显然是不屑的,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抹布,状似无意地开口“她心里有别人也不重要?”
闻言,朗煜紧皱着眉头,别人?
是说陈潇然有喜欢的人。
少年加快了刷碗的力道,想着快些收拾完离开,朗煜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
他也会担忧,害怕。
他怕和陈潇然这些日子的温存时刻是泡影,是他的黄粱一梦。
等到梦醒以后就什么都没有。
哪怕自欺欺人,他也希望时间可以久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陈潇然有一块儿怀表你知道吧”
朗煜自然知晓,那块怀表姑娘几乎不离身,偶尔一次丢失都急得像丢了魂似的。
但是有什么关联?
“镶嵌在表盖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你觉得自己比得过年少的白月光?”
白月光——最美好纯真的代名词。
是年少最绮丽疯狂的梦。
有多少人因为此终生与爱无缘,又有多少人将自己置于围城,再未走出。
朗煜觉得他的喉咙像是吞了一万斤沙石,粗糙干砺,勉强绷紧声带才能说出一句
“潇然没和我说过。”
胡霁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和陈潇然还真是像,一样的死脑筋,只认死理。
他居然联想到一句酸溜溜的话——可惜并非良人。
朗煜是不是陈潇然的,他不好判断。
但是胡霁很清楚,陈潇然不是朗煜要找的那个。
他和陈潇然幼时相识,见过她活泼开朗的模样,也陪着渡过了像深渊一般昏暗无光的日子。
胡霁永远忘不掉那年夏天的夜晚,他陪着她喝完了整整一瓶白酒。
看着陈潇然对着月亮嚎啕大哭,听到她说
“我的月亮再也不会圆了”
陈潇然的心是座坟,她是别人的守墓人。
朗煜无法和陈潇然在一起,就像她永远无法和那个人在一起。
胡霁忽然就不想说下去了,只匆匆撂下一句
“总之你肯定追不到,趁早死心。”
对你对她都好!
朗煜的手攥着碗沿,骨节因为用力泛白。
胡霁说的那张照片是他生日那天见过的那张。
因为嵌了照片所以陈潇然才会因为怀表的丢失而后怕?
虽然匆匆一眼,但朗煜的脑海里居然还能完整清晰地勾勒出男生的模样。
黑色的衬衣一丝不苟紧扣到最后一颗,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像一片轻飘飘的纸。
和他完全是两个模样。
朗煜用手机屏幕当作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长相,忽然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怎么办?
他和那人一点都不像,要是有一些相似就好了。
朗煜心底有不安在弥漫,却又有些自信。
陈潇然对他的笑和好都不是假的,所以……
说明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屋外月光清亮,这一晚朗煜的心情却犹如乘了过山车般上至云端,又低至谷底,跌宕起伏。
他只得自嘲,今天还真是不虚此行。
路过客厅时,沙发上的人已经响起匀称的呼吸声。
朗煜犹豫再三还是上了楼,原本他是想问问胡霁关于陈潇然的抑郁症的事情。
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
那一夜,朗煜并不安眠。
他的梦光怪陆离,许多事情交缠着编织出新的模样。
黄桃小排,太阳系模型,怀表,陈潇然手心的温度和胡霁说过的话……
车子抵达车站,朗煜下车正好撞上胡霁的眼睛。
对方很快挪开眼神,将自己套头卫衣的帽子拉起,拉开主驾驶的门大咧咧坐进去。
沈一歆趴在车窗上冲那人叫嚷着。
张知婉和董云驰更是人精一般率先进站。
就像刚来时候一样,又剩下朗煜和陈潇然两人。
姑娘的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着朗煜,神色无常,毕竟陈潇然对昨夜的对话并不知情。
“潇然。”
朗煜看着她,有些无奈于早早分别。
昨夜胡霁说的话并没有使他的感情改变分毫。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心难抑,和姑娘喜欢谁都无关。
他尝试是想为自己赢得出场的机会,哪怕输了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