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被一场暴雨打乱了节奏,雨蒙蒙的天空还未出现雨后彩虹,“啪嗒”的下雨声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至近。
坑坑洼洼地小水沟被脚下跳动起来的小石子,激起一阵涟漪。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势的趋向,将会是一个连绵不止的阴雨天。
“咚”一颗雨水掉在陈楠的眉头,轻微一挑,他将目光锁定在一处老房子上,水珠顺势而下,滚动到他坚毅硬朗的下颌。
“继续走。”他看向队友。
“是的!陈队。”
上午所里接到一通诡异的举报电话,对方思路清晰,语言淡漠,像是再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家务事。
令人错愕的是,此人正是梁振宏的大哥的孩子,尽管他这个二爹只是名义上的给了他一个家,但梁振宏可从来不着家,至从那件事逃跑以后,更是常年躲着人,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
如今警方刚有他的消息,还是通过一个自家孩子,这得是能做出多大的大义灭亲啊。
有人分析,“说明这孩子正义善良,不与狼共舞,将法律视为制裁敌人唯一的手段。”
“……”
恐怕这段话毫无说服力。
这孩子在街坊邻居眼里像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即使是举报电话,院领导也是根据线索再三证实消息的准确性。
他交代,梁振宏就在老北郊的家中。
金城市前几年前在一家娱乐场所捕获了一群疯癫摇头的人,当时一个刚来的小警察,性格冲动,不慎抓捕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钻下水道侥幸逃走。
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小陈暗自下了决心,一定将他抓捕归案,绳之以法。
这是一排毛胚房,左右俩边都是矮脚的小土墙,墙皮摇摇欲坠,皲裂中牵动着藕断丝连,仿佛轻轻一推这样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随即轰塌。
他比了个手势,侧身拐到了楼梯口,他只带一队人上去,剩下一对分别伏击在各个敌人可以逃走的路口,让敌人无处可逃。
房子本不大,尤其这些年来无人照料,老化中带着几分孱弱,随着一声声咳嗽中,镶嵌在屋顶中间的黄色灯泡一晃一晃,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中年男人虚弱枯瘦的身子显得笨重虚浮,尤其是他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干巴巴地嘴唇上吞吐着一根斑驳老态的烟管。
良久他招了招手,说得太急,颤巍巍地将烟管掉在他的迷彩灰色裤腿上,星星点点地火苗像吐着信子的蛇,缠绕包裹着他的裤腿,而他本人居然毫无知觉。
在他面前的少年,缓缓蹲下了身子,硬茬的黑发像野蛮生长的青草,浓眉深刻的五官冷漠无情。
他不慌不忙视线扫过眼前这个人的头颅,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显示此刻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他忽然“嗤笑”笑了声,居高临下地从男人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在蔓延的火势下,男人表情痛苦地直打滚,他却兴致缺缺地找了一丛火将烟头摁在上面,白雾顺势而下,指尖越发苍白。
男人声音痛苦,身体像个虫一样扭动来扭动去。
少年无动于衷,十分清楚梁振宏此刻一定是犯了什么瘾,能这般要紧且冒着命也要回来做什么畏头畏脑的交易,这一番景象怕是吸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高挑的身子重新站稳,少年双手攥拳定定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猛地拎出一桶冷水,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给梁振宏洗了一澡。
火瞬间被扑灭了。
梁振宏也猛地从幻想中惊醒了。
冰冰凉凉地水冲刷着梁振宏脑袋,多年来的东躲西藏似乎对他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双目空虚地望着眼前,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麻木涣散,本想好好享受当前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没想到被人当真了热锅上的煎饼,腹背受击,只能痴痴地蹬着俩个凹陷的眼窝,愤怒地盯着少年看。
“去你妈的!”中年男人一声怒吼,想站起来却虚弱地扑倒在地。几十年的烟瘾经历,身体早就垮成废墟。
而梁振宏也绝对不是仅仅的烟瘾犯了。
少年站得笔直,狭长的眼眸慢慢向上挑起,他黑色的瞳仁显得漫不经心,面对如此狼狈不堪地男人他像对待一只弱小可怜的蚂蚁,百般捉弄却始终不怎么尽兴,尽管他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男人脸色涨成了猪肝红,他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一直欺压的毛头小子会是这样一副阴森残酷的样子。
少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逼直眼前,面对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虚喘,他无所顾忌地轻轻一笑。
“二叔,你吃人血馒头的事儿,以为我是真忘了么?”
黑色地指甲慢慢收拢,冰冷刺骨没什么温度,唯独冒着青烟的指尖绷地发白。
梁振宏感觉到自己的气管快要被这折断了般,肺部在胸腔中挣扎地收缩,让他意识到了这薄弱的呼吸将要摧毁。
“呜——呜呜,快放,放开我。”梁振宏瞪大了眼睛,肩膀吃力又挣扎地撞向少年,仿佛每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声音有气无力:“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是人血馒头,但我这人虽不是清清白白,但确实不敢犯杀人放火的事儿,如果你还是对你父母的事儿而耿耿于怀,那你去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啊!”
梁振宏一阵恶寒,当年的事情没想到这小子会惦记到如今,是他掉以轻心了。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
谁料少年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胳膊反向折回,一手牵制住他,一手掐起他的下巴。
只见少年眼眶一瞬间被血充满,白色眼球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