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看着他滑倒在地,自己的半截袖子还抓在他手里。
远远望去,天上地下血色一片,犹如人间炼狱。
训练有素的骑兵直直冲过,铁蹄无情碾压在遍地尸骨上,一时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他们彻底败了!
脖子上被一道冰凉划过,栎阳侯甚至发不出一声尖叫,倒地时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但愿宁安郡王刚才说的是真的,至少可以怀着希望迎接死亡。
……
日落西山,余晖照影,满山遍野竖起勤王战旗。一道孤单的身影策马而来,恍如梦中人。
赵锦心尖猛颤,抑制住想一跃跳城门的冲动,转身飞奔下楼。
李成蹊扑到她面前,泣不成声:“对不起,我一个援兵都没有给你带来……”不仅如此,带来的人都变成了反贼。
赵锦紧紧抱住他,双手克制不住颤抖:“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回来就好。”
李成蹊哭得更惨,不止为此,也为他与她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他刚从李成延那里逃脱,就被埋伏的灵州铁骑抓住。见到郭熙和谭钰他就明白了,实如兄长所言,他多年的痴情什么都不值。
“陛下,求你……求你开恩,对他们从轻发落吧!”
赵锦抚摸在他头发上的手一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谋逆大罪细究起来连你都要株连,你要朕如何从轻?”
李成蹊哭道:“我知道,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求陛下……就当是看在我的份儿上……”
赵锦垂眸看着他,久久不语。李成蹊仍在哀声恳求,得不到回应便开始趴在地上砰砰磕头。
“你先起来!”赵锦不忍,俯身拉他。
“不!”李成蹊眼圈通红,倔强地看着她,“求陛下答应,不然我就长跪不起!”
赵锦扭头避开他的视线,也将眼底情绪压下。
大殿方向慢慢聚来不少朝臣,都是等着迎接援兵和凯旋将士的。她心一横,推开李成蹊,转身就走。
“要跪你就跪着吧!”
李成蹊一愣,再扑上去抱她的腿却被踢开。他失声痛哭,身上和心上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赵锦捏紧拳头,脚下生风,唯恐多停留一会儿就会心软。
李成蹊绝望看着她背影远去,开始跟在后面磕头膝行。凹凸不平的路面生生被跪出一条血痕,他的额头膝盖也都血肉模糊。
向来的自尊和高傲在此刻化为乌有,他没办法背叛挚爱之人,也没办法抛下父兄性命不顾。一颗心被扯成两瓣,只是多了一份痛。
所见之人无不动容,侧开视线不忍再看,就连原先对他颇有微词的也心生怜悯。
正所谓一朝富贵云端享,一朝失势落泥塘,人生浮沉眨眼间,又有谁能永着紫金蟒?
……
郭熙人未至先送了一只木匣来,灵州铁骑收网之前,他已经带人抄了宁安郡王府邸。
赵锦从里面一张张掏出信笺,冷笑不止。上至王侯下至一县长官,拥立周氏的人还真是不少!
“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吧!让他们去见周氏先祖!”
沈晏微微皱眉:“陛下也要顾及人言,水至清则无鱼。只需把关键几根柱子敲了余下只是一盘散沙,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散了。若真赶尽杀绝,估计一半朝堂都要空了。”
赵锦冷笑:“沈晏,朕原先也想听你的话春风化雨,正己身以服朝臣,但是没用,这些冥顽不化的人不会因为朕的仁慈而感激,也不会改变他们固有的愚见。只有他们全部死了,朝中换上一批没有陈腐思想的新人,朕和皇祖母的江山才会稳固。”
沈晏望着她道:“那么敢问陛下准备如何处置长陵王与李贵君?”
赵锦怒而拍案:“他们如何能与反贼相提并论!无论是桃溪还是阿珩都可以为我而死,这些反贼会吗?他们倒是巴不得我死呢,所以我也要让他们死!”
沈晏闭口不言。
赵锦冷笑:“他们反叛只是因为我女人的身份和赵姓,不管我做什么、做的多好都没有用。而周家就算血脉死绝了只剩一匹公马,也会有愚昧的拥护者扶着登基。”
沈晏无声叹息,不再相劝,却暗暗担忧此次大开杀戮将来史书必定记她一笔大过。
赵锦平了平怒火,从匣子里拿出最后一张信笺,上面没有落款只是写着要留她性命。
她瞧着字迹似曾相识,皱眉递给沈晏,不料后者却是摇头。
“臣没有见过这个字迹,不是在朝官员所写。只是……”沈晏凝眉,“与宁安郡王通信不用署名应该地位不低,这倒奇怪了。”
赵锦盯着仔细看了看,无奈还是想不起来,仿佛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不留痕迹。
“罢了这个人以后再说,只要做过的事情再精心伪装也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必定能把他揪出来!”
沈晏一拱手:“陛下所言甚是。”
赵锦往外走了几步,隔着门缝看见李成蹊跪在院门外,他被侍卫拦着进不来,眼睛却痴痴望着这边。
“沈相,朕要给李成蹊免罪,朝臣若有非议你知道该如何做吧。”她眯眼睨向沈晏,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沈晏心中微苦,却不得不收拾好情绪,向她再一拱手:“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