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责骂，碍于老夫人夜里睡不安稳，月琴只砸了桌上的纸墨笔砚，便忍气停了下来。但一想到随侍眼底轻蔑了然的意味，那股子气愈发不顺畅，细思下越发生疑。
于是天还没亮，王妈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到翡玉屋里。
厨娘嘴硬，王婆子也无法，喊两个婆子翻箱倒柜，把屋中大大小小的旮旯角落尽翻了个遍，就是窗檐养花的破罐子也砸开来看。
泥土踩在婆子脚下，粘的满地都是，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已经脏兮兮一片。
当真是最后翻遍了满屋，褥子都拆开来一一瞧过，仍是没有。
王妈妈心里也没实打实的底气，那玩意儿她只是听月琴讲过，到底是不是那么邪门儿，还真没见识过。
从心底论只能算半信半疑，更要紧的是，一个姑娘家既然以为这是提味用的配料，她故意藏着，这玩意儿能卖给谁？又能卖什么价钱？
王妈妈眯了眯眼，使了眼色让两个婆子出去。待门掩上，她抱手在一旁细细瞧了番跪坐在地上，小脸惨白又衣衫凌乱，眼眶通红正默声落泪的小厨娘。
不似作伪。
“我让她们都下去了。”王妈妈忽然道，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是依上头吩咐做事，方才那阵仗妈妈我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回去总得要给上头一个交代。”
她细察翡玉的神色变化，继续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人嘛.....尤其是小姑娘，瞧见什么难免心动，实属正常。你害怕被责罚，我倒是有一法子，你只说藏在哪里了，但这事儿我替你掩住，只说是用了。如何？”
“可、王妈妈......”翡玉咬了咬唇，泪像断链的珍珠，顺着瓷白的面颊流下。
她袖子掩住脸，泣不成声，“......我当真是，没有拿那瓷瓶里的东西。”
王妈妈脸色变了变，瞧她哭得真真切切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分辨。不是故意为难人，月琴姑娘心中生疑是有所依据，三爷吃了糕点安然无恙，并不像其他男子浑身发汗饥渴难耐，瞧见个姑娘都能直接拉去床上办事。
缉人问训无非那套，王妈妈一把拧上她胳膊上的细肉：“我只问你最后一回，若是还不肯说实话，今日便是我让人将你打死在屋中，看看谁能管得到？”
翡玉咬着唇，：“我、我没有......”
倒真的是嘴硬的紧！
王妈妈抬起厚实的手掌就要刮过去，门突然自外面推开，露出邢婆子一张胖脸。
“王妈妈！”
“怎么？”王妈妈抬头，手里的劲儿一点也没收。
邢婆子两三步进了屋，凑在她耳边一阵窃窃私语。
王婆子眯着眼，且听了两三句，拽住翡玉发髻的那只手，无知无觉的松了下去。
“怎地不早些说？”
邢婆子几分难言：“这也怪不得我，丫鬟刚传来的消息。”
王婆子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放了手里的人，唾了一口道：“先前说要搜的是你们，如今当真来搜人，你们又改了口风说是误会。感情把我当舵头使，得罪人的力气活全是我来干，落不得一身好，还叫人误会。今儿我就说了，这事儿老婆子我办不了，你们谁本事大，便揽去！”
邢婆子一哆嗦，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人，忙伸手扶住，手也在抖，心肝儿也在颤，转头先向那边道：“王妈妈哪里的话，这桩事儿谁也没料到不是？说来我们也是无头苍蝇，叫人一棒槌打乱了阵脚。要说翡玉姑娘大人大量，知晓前因后果，也不会和咱们生了嫌隙，当真置气。”
翡玉垂着头，发髻搁散在脸颊边，她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去揉刚才被拽得发麻的手臂。
王婆子心里如何不明白，今天这遭事儿，她是再也不想掺和进去了。方才她为了得翡玉嘴里一句实话，软硬都用的差不多，若要她低下头去哄一个厨娘，是万万不肯的。所幸这般，还不如一走了之。
邢婆子拼命打过去的眼色自然被掠过，王婆子嗤笑一声，“我眼拙手笨做不得巧活，回去给姑娘告罪今日算是得罪了人，你们且看着办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邢婆子那浑身是抓心抓肺的疼痒，还不知如何下手，锯嘴葫芦似的憋了半天，才道：“姑娘，说实话，这事儿我跟黄婆子都不大明白，只是王妈妈说去抓小贼，就跟了来。不过刚才月琴姑娘传话，才晓得是一桩误会。我们是下人又是干粗活的，平日里脑子就不好使，都在一个院做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这事儿终究是婆子草莽，姑娘就好心给个路，我叫黄婆子进来将你这里里外外全部收拾干净，那摔烂的花盆，我去暖房给你抱一盆更好的。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我那干儿子就是暖房的人，你喜欢什么花只管说，你看行不行......”
她说完，地上的人却丝毫不动，眼瞧着一滴子泪砸在地上，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她们过来这一遭动静不小，里里外外都听见了，晓不得多嘴多舌的人怎么讲。换做谁被这么冤枉一顿，心里都是委屈气愤。
思及此，邢婆子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从鞋口抠出指甲尖尖大小碎子儿，在手里摸了几遍，才念念不舍的递过去，“姑娘若觉得委屈，婆子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这点儿小玩意儿，你拿着去买些胭脂头粉......”
翡玉沾了泪珠的眼睫颤了颤，微微抬起，嘴唇咬的发白，“妈妈误会，奴婢不是为了银钱......”
邢婆子心里咯噔一下，眼见她又要哭，忙哄道：“我知道我知道，姑娘是正儿八经做事儿的人，等回去见了月琴姑娘，我好生将这事儿说道说道，保证还您一个公道。”
她使了力气将人搀扶起来，将银锭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