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提醒你,悟。”挚友站在他面前,唤出那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咒灵,满脸担忧地望着他,“虽然术式能让你穿越到未来,但如果你沉浸于其中,超过了时间没有及时回来的话,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知道。”他淡然开口,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吧,杰。”
“……”夏油杰定定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确定对方不会反悔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驱使身旁的咒灵上前对他使用术式。
一阵耀眼的光芒在眼前骤然绽放开来。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一点一点地缓慢沉进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水面逐渐漫过膝盖,又漫过了胸膛,最后彻底淹没他的呼吸。
闭上眼睛,某种漆黑、黏稠、爱与恨互相融合难以分解的复杂情感将他包裹起来,悄无声息地领着他进入了这条发光漂亮的时间长河,慢慢向尽头漂去。
黑暗的宇宙没有分秒的概念,他轻飘飘地悬浮在宇宙里,不知度过了多久的寂寞。
直到终于抵达目的地,五条悟重新睁开眼时,外面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有可怕的雷声自远处响起,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当雨滴落下打湿花瓣的瞬间,少年展开了术式,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伸出手,似乎要将谁拢进自己怀里,好替她遮挡从天而降的雨水。
可是落空的手却什么都没抓住,空无一物的手掌心仿佛在暗暗嘲笑他的愚蠢。
五条悟这时候才想起来柒已经离开了自己,以及他现在是身处于时空的缝隙中无法自由行动,只能依附于未来的自己,通过对方的眼睛和耳朵去看世界。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会有一种确实抬高了手试图抓握住谁的感觉呢?
白发少年难得有些迷惑。
直至他瞧见自己伸出的修长手掌缓缓收回,才恍然明白未来的五条悟是跟他做了相同的举动。
哈,这算什么?可怜巴巴的丧家犬?
他嗤笑着,在自己的体内无声讽刺着这个事实。
……五条悟啊五条悟,无论过去多少年,你都是一样的无可救药吗?
“悟。”他感觉附身的这具身体停顿了一下,目光随即往左边望去,就看到面容比过去要更加成熟的挚友拿着一叠报告向他走来,眉心紧紧蹙起。
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突然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还是迟了一步吗?”
[……什么迟了一步?]
少年正疑惑,很快他就听见了一声与自己极其相似却更为稳重的低沉嗓音:“这次的目标是谁?”
“秋月家的咒术师,名字你估计不感兴趣我就不念给你听了。”夏油杰低头扫了眼上边的内容,又瞥向不远处躺地上被雨淋湿已失去呼吸的死尸,脸色微冷淡,“据调查他背着家族暗中勾结了一批诅咒师,名下的房产也有举行过某种仪式的痕迹,证据确凿。”
“柒从来不会对无辜的家伙动手,他是那里边的一员吧,被派来做卧底。”
“哼。”与他面对面的,已经成年了的白发青年冷笑着发出嘲讽,即使戴着眼罩也无法掩饰周身散发的冷意,“真是劳模啊,社畜都没她那么拼。”
“别这么说,柒是好意,不希望将你牵扯进来。”夏油杰想了想又叹气,“……就是用的方法让人不太乐意接受。”
自从几年前柒第一次出现救了灰原和七海后,她不再掩盖踪迹,反而时不时地传出一些消息,只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每当辅助监督传来在某处看到她的情报,悟都会立即出发,不惜浪费咒力撞坏许多建筑也要用术式赶过去,但是每次抵达现场,遗留给他的几乎全是战斗过后的废墟和一地死尸,少女的身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经过详细调查,被柒杀死的家伙还有摧毁的据点,多多少少都会跟诅咒师及非法集团有关系。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然而被保护的人却不甘心躲在朋友的羽翼下,平安无事地度过此生。
为什么总要孤身作战呢?就如此不信任他们吗?
夏油杰回忆起当初在横滨两人的谈话,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疲惫,抬手揉了揉有点疼痛的穴道。
……明明是你说有困难大家可以一起解决的。
骗子。
“骗子。”黑发青年倏然一惊,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把心里话讲了出来,扭头一看才知道原来开口的是身旁的挚友。
五条悟仰头望向淅淅沥沥下着雨的灰色天空,太阳被阴云遮挡,不再有温暖灿烂的光照亮人间。
同样也无法照亮他心底的晦暗,以及……那股不断翻涌的、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长的漆黑的毁灭欲。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他轻声念着,淡然冷漠的眼神宛如死水般泛不起一丝波澜。
面对这样看似正常的挚友,夏油杰皱了皱眉,暗自警惕起来,边防备对方的突然发疯边警告:“悟,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不要真的伤害到柒。”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五条悟稍微动了动,转过脑袋注视着身边隐隐凝聚咒力准备又一次靠武力让他恢复清醒的杰,扯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却失败了。
算了。
他失去讲话的兴致,表情平淡地扭回头,单手插进兜里,丢下一句“我先回去,再有柒的消息就联系我”便转身离开,往五条本家的方向去。
“……”
夏油杰凝望着很快消失在转角处的朋友背影,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
“家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