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柒顿时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如果不是发火或者互相之间不熟悉要确认身份,谁会无缘无故地叫人全名啊?直呼其名是件特别没有礼貌的事情吧?可能只有你这种讨厌鬼才会那么干。”
“再说了……”她嘟嘟哝哝地又补上一句,“你根本就不喜欢别人称呼你的姓氏吧?”
——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还非要踩着人家的底线死命蹦迪,这不是讨打是什么?
唉,所以没办法啦,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这么叫他了。
“……”禅院甚尔不由沉默。
第几次了?女孩这种莫名其妙的表现。
其实很讨厌他吧?很想离开吧?却还固守着那点原则友善对他。
纵使被惹到发怒气得不行,依旧会照顾他内心的感受、倾听他的话语,以平和的态度与他闲聊家常,并且从不询问过去,懂得与人保持距离,甚至尊重他做出的一切选择,无论那是好是坏。
简直就像……站在完全平等的角度,将他当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室友来相处。
明明是个诅咒师,明明同样在这种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糟糕地狱里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
哈,还真是……愚蠢至极。
“五条家的那位六眼是闲得无聊没事干吗?”反手持刀捅进人体,轻松结束又一条生命的禅院甚尔甩开沾上去的血,略带嫌弃地啧声。
“我数数,差不多都有十几波了吧?只收两百万总感觉有点亏。”他扶着脖子左右活动,嘴里说着抱怨的话,眼底的神色却是漫不经心。
处理掉痕迹伪装成是被咒灵杀死的现场,确定能迷惑五条家派出的探子一段时间后,禅院甚尔才慢悠悠地回到两人租住的房屋。
而他一打开门就看见纤细娇小的女孩正站在梯子上踮着脚尖拿工具修理客厅中央坏掉的灯泡。
耳朵听到某些细微的动静,放下有些酸累的手,她转过头,对站在玄关处的他弯起眼眸笑了一下。
“回来啦。”
“……”禅院甚尔静静地注视对方,在柒察觉出异常皱着眉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前又恢复到原本慵懒的姿态,“电灯泡坏了?”
柒被成功转移注意,点点头:“嗯,刚到家的时候就发现忽明忽暗的,幸好之前有跟别人学过一点修理技术,否则又得花那冤枉钱请电工过来。”
“你居然会修灯泡。”他挑眉,“这是什么贫民孩子的必备技能?”
“自己单独住久了会修灯泡很正常好不好?”柒一脸无语,懒得搭理对方便跳到地面,弯腰扛起重重的木梯打算还给好心出借的邻居,碰到堵在门口的拦路虎还友善提醒一句,“让让,不然会撞到你的。”
禅院甚尔没有听话躲开。
“?”柒疑惑,这傻瓜不走是等着挨撞?好耶!那她就不客气咯!
似乎没发现女孩的那点小心思,禅院甚尔低垂着目光看她,脸上的表情仍旧平静。
直到此刻,柒才感觉不对劲,把肩膀上扛着的重梯子放下来,紧紧蹙眉:“怎么啦?”
听见女孩的这句疑问,禅院甚尔终于开口了。
“五条家那群长老都不是蠢货,派出去追查的咒术师死了快三十人,除去六眼,有脑子的家伙都知道这时该立即停手避免更大损失。”
“恭喜。”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安全了。”
对方发现自己被利用,柒并不觉得意外,毕竟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哦,所以你是认为报酬不够?”
“不然呢?两百万就想让我对付五条家的六眼,开什么玩笑?他的悬赏金至少一亿呢。”
“没说让你对付他。”柒双手环胸,没好气道,“我是嫌自己的存款太多了要浪费完吗?”
“我只想解决五条家的人让他们放弃追查,并不想干掉六眼,再说我为啥要杀他?无冤无仇的。”
“等一下。”禅院甚尔慢慢皱起眉头,“你说你不想干掉五条悟?”
“都说了我为什么要干掉他?”她越发无语,这混球的听力是有问题吗?
“那你……”话一出口他就立马停住了,莫名的没有往下讲。
“所以我准备搬走,行李都打包好啦。”柒不曾注意男人那短暂的停顿,自顾自地继续,“尽管我挺讨厌你那些坏习惯,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是我在照顾你,可好歹同住半年,总不能连声招呼都不跟你打,现在你知道了就行。”
“对了,作为室友的最后一句劝告——改改你那个总喜欢嘲讽别人轻视自己的坏毛病吧,甚尔。”她叹气,“看着真让我火大。”
“你分明很强不是吗?”强到令人羡慕和嫉妒。
“……”
很奇怪的,禅院甚尔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再讽刺她几句,安静得简直不像平常的他。
柒搞不懂他的想法,也不想搞懂他的想法。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五条家追杀她而她迫切摆脱这件事,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认识彼此,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都不会回头看对方一眼。
再加上禅院甚尔那个麻烦的烂性格以及两人特别糟糕的相性,互相感情淡薄也就不稀奇了。
因此柒才会轻松地、自在地,微笑着向他告别。
“再见啦,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