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生于昭和六十三年的圣诞节。
母亲告诉你,当时她抱着襁褓中的你望向窗外,恰好瞥见那年第一片雪花落下来,于是决定给你取个与雪有关的名字。
多年后你在公共图书馆核实这个故事。报纸上说,那年老家所在区域十一月末就早已有降雪。母亲为什么编谎话骗你?可能纯粹是出于好意说来讨你欢心,希望你能感到自己是个独特的小孩。
毕竟,诞生于如此特殊的日子不过偶然。你本人普通至极,在全世界宝宝差不多应该站起来了的时机学会扶墙直立,在父母忍不住担忧时开口讲出这辈子第一句话,说的是“妈妈,抱。”
唯有家族遗传的眼睛过于特殊,招来过麻烦。据父母说,满两岁前你遭到几次暗杀。
你对此毫无印象。
不记得的事情等于没发生过。
昭和是日本使用时间最长的年号。随着昭和最后一年走向尽头,母亲再度怀孕了。上门诊断的医师说是个女孩。
七个月过去,你开始说得出比较完整的句子,手舞足蹈地转告家中每个仆人自己马上要做姐姐了,仿佛他们是一帮子盲人,看不到母亲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
“除非妈妈最后生了男孩,那样我就得做哥哥了。”诸如此类的傻话你逢人便讲,“我不想当哥哥。”
平成元年即将结束时宝宝降生了。同天,家庭医生因诊断失误被辞退。
你讨厌小悟,很长一段时间里坚信这个坏东西在母亲腹中吃掉了小妹妹。
杀手将矛头转向弟弟,你转而过上安稳日子。
原来恐怖分子也搞性别歧视。对此你非常不满。
五岁那年你使出吃奶的劲将弟弟抱起来,头朝下塞进洗衣机。面对父母的质问,你背着两只手,扁着嘴巴坦白部分犯罪动机。
“就是有点好奇。”
母亲秀丽的脸庞因讶异和困惑稍许扭曲。
“好奇什么?”
“洗衣机里有人是不是还可以启动。”
父母如临大敌,从此防范起你探索科学的爱好。其实这完全没必要。你没有一直幼稚下去,后来和弟弟逐渐相处得挺好。
有他在你乐得轻松。
不小心打破父亲珍藏的古董花瓶?推到小悟头上吧。他话还说不利索,没法在爸妈面前揭穿你。
锻炼咒力太辛苦?没关系。不愿意做的事就不必做,反正小悟会继承家业。
没能觉醒术式?哎呀,反正有小悟在,他一定不会让爸妈失望的。
你的双亲绝非氏族里常见的古板大人。支持你这个理论的证据是在瑞士养老的祖父每次造访本家,都少不了一番横眉竖眼,对他们的育儿理念发表同样的感慨——“所有人像你们这样教养小孩的话,世道就完蛋了!”
事关儿女,母亲总能勇敢地反唇相讥:“那又怎样?我不希望他们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可怜,孩子他爸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旁边的父亲两只眼珠子黏在新出版的棋谱锦集上,一边抬手翻过一页,一边小声嘟囔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姐姐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啦,其他事不用管。”母亲将你拉到身边,咯咯笑着用指尖轻点你的鼻子。“不是还有小悟么。”
自从有了小悟,你似乎被剥夺走了名字。父母不再以闺名称呼你,而是“姐姐”来“姐姐”去的。
年幼的你对母亲的话照单全收。
原来这就是我的使命啊,你想。我是小悟的姐姐,所以我只需活得开心就好。
你多么幸运!从出生起没有一刻遭受过怠慢;父母开明、家境富足;撇开咒术方面不谈,学习表现也不错。正如母亲期望般,你被漂亮的服装与好吃的点心所包围,犹如蝴蝶或花朵一样成长。然而回过神来,十五岁的你被当场抓到洗劫父亲的酒柜,清空里头霞多丽的架势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喝酒新手,豪爽得仿佛葡萄酒是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一样。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的行为令母亲失望透顶,“我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弟弟在旁边火上浇油:“姐姐这么大了还爱跟爸妈撒娇,羞羞羞~”
“赖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连性情温厚的父亲也看不下去了,试图拽你起身。“你疯啦?”
你说不出话来,只会踢打尖叫。身着浴衣也不妨碍你躺在地板上毛虫似的扭来扭去。什么疯不疯的,答案已一目了然。
父亲恨铁不成钢地一甩手,转身后将胳膊拢进和服袖子里。“都是你太惯着她,事情才会变成这样。”他没看向任何人,可这句话显然是对妻子说的。
母亲掩面哭了起来。“怎么就全成了我的错?”
“该不会是那个什么……”父亲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会不会是抑郁症?”
“不可能!不是的。”母亲立即矢口否认。
“你怎么能肯定?你就是不想承认吧!”父亲也跟着激动起来。
母亲仍在摇头:“我是她妈妈,我什么都知道。”
看过专业人士的诊断结果后父母不再责难你,拿出对待病人的态度。
“今天怎么样?”
“新医生你喜欢吗?”
“最近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晚餐饭桌上永远绕不开这几个问题。你不知怎么答复才能令他们满意,以“还行吧”、“就那样”之类的话搪塞过去。每当听见你这么说,父母便叹着气,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苦笑。
平成十五年,他们决定送你去东京咒术高专。十六岁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年纪,女孩子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