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尘听不懂许文昌说的什么,她只是抬起头,坚定的眸子望着座椅上的父亲:“您能答应我,中秋后陪母亲吃一顿饭吗?自从我出生后,您已经好久没有踏入落叶院了。母亲对父亲甚是想念。”
许文昌“哦”了声,压下眼底的不耐烦,敷衍道:“会的,只要你宫宴上好好表现,为父就答应你。”
……
为了这句话,许如尘拼命苦练一个多月,终于坐在了这里。
身后传来声音:“许小姐,该您上场了。”
许如尘抹了下眼角,立刻把白纱戴好,转头,优雅得体的回:“稍等片刻。”
对着铜镜,确认好白纱彻底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秋翦水眸来,这水眸她也是经过了特意的化妆,和许如凤的凤目更加接近。
顺着宫墙下的甬道,许如尘后面跟着七八个伴舞的舞女,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宫宴的高台。
从台上,可以看见坐在龙座上的邹国大帝,后宫受宠的娘娘们,还有两排分别坐下的皇子们,再后面就是皇亲国戚,最后才是按照臣子官位的高低,一直往下排,在最后面的,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了——在宫宴上,他们卑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坐的远了就连皇上的真容都看不到了。
而她的爹爹,就在皇亲国戚后面,处于群臣之首。邹国相爷,权倾朝野,统领群臣,成为众臣之首。其实这么看来,她的爹爹是有些才华的。
从一个小小的文状元,兢兢业业在朝为官多年却毫无建树,最后竟攀上了明珠长公主的高枝,一跃成为邹国宰相。
这等殊荣,邹国上下并无二人。
但同时也注定了,许文昌无法像其他男人一样,娶妻纳妾无所顾忌。
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许如尘一身彩衣,在圆月高空下,跳动着优美的舞姿。
众人只知这凤舞九天在一个人跳过后,算是绝迹了。没想到时隔十年后,还能再看到如此高难度而华美的舞姿。
红布在腰间绽放的刹那,犹如凤凰展翅、万花齐开。九条红布宛如红练,往四面八方散开,许如尘身姿一扭,双脚点地,凌空旋转起来,宛如开屏的孔雀,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她完成了对于许如凤和许如丹姐妹俩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哇!许如凤耶,她不仅貌美,就连舞姿也是独一无二的!堪称我们京都第一人啊!”群臣里,有年轻的后生赞美。
还有颇有文墨的书生,立刻提笔作诗,那宫廷画师也忍不住拿起画笔,当场作画。
“不愧是相府嫡女!许相,你可真是有了个宝啊!”有臣子恭维。
许文昌顿觉满脸生光,他谦虚一笑:“不过是女儿家家的自己学的,小女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相爷说的哪里话啊,这怎叫献丑,这叫艳惊四座嘛。”
……
太子邹天宏眼珠子几乎要黏在那纤细的倩影上,他握紧杯子,眼珠子不停地在“许如凤”的纤腰处打转,由于那里系了绸布,随着舞姿隐约露出雪白的肌肤来,那盈盈楚腰不盈一握,十分诱人。
“呸!依本妃看,就是个下贱胚子!和花楼里的舞女有什么区别!”
说话的,正是邹天宏的太子妃纳兰蓉。
吓得邹天宏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头喝酒。
二皇子邹天臣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对于台上的歌舞似乎兴趣不大。方正的脸上,带着两抹红晕,看起来也微醺了。
三皇子邹天睿吊儿郎当的斜靠在坐垫上,右手举着酒壶,仿似浪子般,悠闲的饮着美酒,眯眼瞧着台上的美人,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好色本性,时不时的屈起手指跟着节奏敲打着桌面,附和上几句。
这令皇后纳兰觅看不顺眼了,“堂堂皇子,在众臣面前,成何体统!刘嬷嬷,去告知他一声。”
刘嬷嬷得了令,退下坐台,往三皇子的方向走过去。
“睿王爷,皇后让奴婢告诉您一声,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邹天睿挑了下眉梢,继续仰头喝着酒,仿似根本没有听见。
刘嬷嬷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才见睿王爷有了反应。
“啊!嬷嬷,你说什么?本王没有听清!”
邹天睿故意掏掏耳朵,手指了指前面吹奏的伶人,一脸不解的望着刘嬷嬷。
刘嬷嬷赶紧又重复了一遍,但见那睿王的模样,还是没有听清,眼见着皇上不悦的目光望过来,因为他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影响了台上的表演。
刘嬷嬷赶紧退下去,默默的退到了皇后身边。
纳兰觅沉着脸,怒斥:“让你传个话都传不好,等着挨板子吧!”
“诺。”刘嬷嬷委屈的抹抹眼泪。
许如尘目光落在那慵懒的身影上,有一瞬间的恍神,她的动作慢下来,直到旁边伴舞的舞女提醒,她才又跟随着音乐跳起来。
她望着台下众人痴迷的目光,知道自己表演的很好,她仿似看见母亲看见父亲来看她,高兴的露出了笑颜……
舞蹈结束,许如尘退下了舞台,人慢慢的往青鸾宫的方向走。
刚才的表演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但也令她长吁一口气儿。
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爹爹应该会嘉奖她吧,毕竟她为许如凤赢得了众人的青睐。
估计今晚过后,京都对许如凤的赞美就不仅仅在于脸了,而在于她的才华。
斜刺里,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此地是条通往青鸾宫的小道,路两旁是桃树,此时因着天气,就只剩下枯枝败叶了。夜深秋凉,这一吓饶是叫人惊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