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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的僵持,陆喻衿藏于袖口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只香囊。

这是顾知愚背对着自己说出那句话后,顺手丢入舱内,落在了自己的脚跟前。

害怕被靖海都护司的人发觉这个,她一直死死的捏在掌心,甚至都没有机会看一眼。

她不明白,为何顾知愚要对自己说那样的话,这个香囊又有什么用。

“啪!”

案面忽的一震,灯台也险些因此倾倒,陆喻衿的心如灯台上的曳火一样,猛然颤动了一下。

就连从陆喻衿怀中搜出的那封写个“桥”的密信,也随之颤起。

“我可陪你整整好了一夜,这细皮嫩肉的,难道非要吃些苦头,你才肯说吗?”

耐心消磨殆尽的军法曹丞旁拍案而起,呼吸异常急促:“到那时,装聋作哑可不济事了。”

看来想这样静静的耗下去,是不太可能了。

陆喻衿正欲开口试图再争取一些时间,尽管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会有人来相救这件事,她没有任何信心和根据。

闭口不言,保你无事。

顷刻间这八个字如重锤敲打着她的天灵盖,让她道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

一甲士跨过门槛,走到岸边,俯身凑到军法曹丞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当真?”

听罢,军法曹丞眉尖一挑,又仔细打量着面前静坐着的陆喻衿,显然对甲士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甲士回道:“他们是七日前傍晚上报的有司衙门,说女儿失了踪迹。从描述上来看,年龄也是对得上的。关键是这丫头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应当是哑女无疑。”

军法曹丞仍有疑虑:“可我们接到密报,说昨夜有细作在三沙角与对岸接头,结果查到了顾指挥使就在那里,又出了一条人命。事关重大,若是出了纰漏,如何向都护大人交代?”

甲士提议道:“谨慎起见,不妨先查验这名女子来历?”

“也好。”

略加思忖,军法曹丞双手撑在案上起身,被双腿向后顶而挪动的椅子“咯吱”作响。

绕过长案居高临下俯视着陆喻衿,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同时,微微侧脸对甲士交代道:“带他们进来之前先问问,她身上有什么能直接证明其身份之物。”

甲士不敢迟疑,当即转身出门。

静谧的对峙,陆喻衿连呼吸都刻意控制,生怕自己一丝一毫的举动会引人生疑。

不多时,甲士折返回禀道:“他们说,她的身上有个自幼就佩戴的祈福香囊,上面还绣着她的乳名‘茹’。”

“那就简单了。”

背倚长案的军法曹丞冷笑之余,察觉到陆喻衿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似有古怪,便一把捏住了她的右臂高高举起。

云边袖口顺着手腕滑落,露出了洁白玉臂。

从其掌中夺过香囊,军法曹丞仔细端详,见上面果真以金线绣着“茹”字。

几番比对打量,陆喻衿见他眼中疑色渐消,便知他至少相信了一半,胸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此事内有乾坤,你暂且在此稍坐,待我去禀报都护大人之后,由他裁夺。”

一语方落,军法曹丞便拿着香囊走出了讯事堂,疾步朝着都护府赶去。

听罢军法曹丞的禀报,都护王琏也陷入了沉思,随即问道:“顾知愚呢?”

军法曹丞如实回道:“昨夜事发后便被拘拿,已在军法处单独关押,听候提审。”

王琏起身道:“走,先听听他如何说辞。”

待到他们赶至讯事堂前,军法曹丞刚想抬手敲门,便听到紧闭的门缝内挤出了人声。

“如今可谓是人赃并获,劝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或许还有戴罪立功之机。”

两人一下便听出是监军孙正良。

“他怎么会在这儿?”

王琏虽未开口,内心却有着同样的疑惑。他抬手压下了军法曹丞准备敲门的右臂,站在门前静静听着。

一门之隔,顾知愚手脚皆被铁链镣铐所在椅子上,不得动弹。

面对眼前孙正良的逼问,他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颤抖,平稳地如高空踩踏着钢丝:“孙监军盘问了我一整夜,我也再三说过,车轱辘话就不要来回讲了吧?”

“暴雨电闪之际,你在营房看到有人在海滩边鬼鬼祟祟,于是便前去察看,其余的一概不知?你是说了没错,不过那都没用。”

孙监军树脂双臂,撑在两侧木椅靠手之上,近在咫尺之下与顾知愚四目相对:“我要听的是真话。”

顾知愚轻轻笑道:“半年前我奉命率军西渡攻袭被俘,好不容易越狱自对岸泅渡逃回,已然接受了整整一个月的审查,国尉署认定我并无叛变之举,甚至官复原职。可自回到这离岛,孙监军就一直咬着我不放,明里暗里的动作也没停过,钦察监非要从我身上咬出些什么才甘心?”

末了,顾知愚还刻意补了一句:“还是说,你怕我从对岸那里,听到了什么对你不利之言?”

“少给我打哈哈!”

只见孙监军脸色一板,抄起了案上的砚台便朝顾知愚腹部砸了过去:“我身为监军,受钦察监委派勘察军中败类乃是分内之职,轮不到你倒打一耙!”

腹部遭到重击,垂首咬牙忍着剧痛之际,顾知愚余光瞥向了正门,阴阴一笑:“也包括了暗地里调查都护?搜集他贪赃枉法的罪证?”

一听这话,莫说孙监军,就连门外的军法曹丞也是瞠目回望,见着王都护面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便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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