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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伊布斯拉开黛安娜对面的椅子坐下。黛安娜撑着下巴,咬着勺子。【】
黛安娜突然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
你去悄悄做什么了吗?
好烦。好麻烦!他真想对她说:是的我这么长时间是去悄悄做了什么,不想告诉你,你别问了。就这样搪塞过去多好!但是测谎仪能轻易看穿他在说谎。
“别管我。”他对她说。
黛安娜于是把手移开了。她把冰淇淋杯推到他那边。
“新出的口味,我给你留了一口,可你就是不来。已经化了。”
她同时把她刚刚咬了半天的勺子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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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娜动作一顿。
“你怎么了,弗伊布斯?”
“我什么问题也没有,不要再问了!”弗伊布斯烦躁地说。他没有接勺子,端起杯子。化掉的冰淇淋流过舌头。他觉得吃起来和之前那些冰淇淋差不多,虽然香精不一样了,可甜度都是一样,单从弗伊布斯的感觉来说,它不能被称为“新口味”。
他放下玻璃杯,问黛安娜:“它好吃吗?”
“比原来的几种口味都好吃。”黛安娜没有看他,盯着手里的勺子回答说。
好的,他记下了,这个味道是比之前那几种“好吃”。
“弗伊布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提前回去吧,你去做做检查……”
“我很健康!”弗伊布斯恼火地说。【】
正念。好的。正念。专注于目标,心无旁骛。
“现在出发,”他告诉黛安娜,“我们去游乐园。”
这个目的地是他们出发前决定的,由黛安娜提出的。可是此刻,黛安娜却显得好像不是很想去似的。
可她也没说,不去游乐园的话,她想去哪。
“……哦。”黛安娜说,“那,好。”
*
因为弗伊布斯的神秘活动(在黛安娜眼里,是神秘活动),他们耽搁了行程,到达游乐园时,留给他们的游玩时间短暂。而且当时似乎正值假期,游乐园里的人非常多,每个项目都排着长队。他们只玩了三个项目就邻近闭园的时间了。
在最后一个项目排队后,弗伊布斯听见黛安娜对他说:“我想来游乐园,是因为我听说这里有木偶剧表演,演《海的女儿》……可惜错过了……”
“哦,真遗憾。”弗伊布斯抱着手臂,敷衍地应和一声,接着继续走神。走神能让他感觉良好。【】刚才玩完第三个项目,黛安娜问他过山车的感觉怎么样,他说无聊,没有跳伞有趣。这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从通过这个场地测试自己的侦察能力,转移到了回忆岸边训练项目上。他已经回忆完了跳伞,现在正在回忆潜水。
“你还记得《海的女儿》吗,弗伊布斯?”
……深海里,水像矢车菊的花瓣一样湛蓝清澈*。虽然他没有潜到那么深,但他到达的那个深度,水也是那么蓝,那么清澈。
接着弗伊布斯想到:这是什么傻瓜才会问的问题?在你话都说不利索时,我就能把那本童话集里的所有故事复述出来了。
“我记得你最喜欢的故事是《野天鹅》。”弗伊布斯说。
黛安娜笑了一下。
“是啊……但是这里不演《野天鹅》,只有《海的女儿》……”
她在指责我。弗伊布斯突然意识到。黛安娜想看木偶剧,可因为他的缘故,错过了。她是在委婉地谴责他。原来如此!
……喔,黛安娜以前从来不会指责他的。
但他没有放在心上。有很多事,不必知道答案,它们对于他成为最强毫无帮助。
“我下次不会让你错过了。”他说。
黛安娜摇摇头。弗伊布斯等着黛安娜向他提出别的愿望,然而,没有。黛安娜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拉住他的手在他脑子里说话。这让他感到一种无所适从。因为他的这种无所适从,黛安娜看向他。
“你今天好奇怪,弗伊布斯。”她说,“你真的不是身体不适吗?”
“我没有任何不适,我好得很!”
黛安娜撇撇嘴。她没继续问点什么,因为他们排到了。工作人员引导他们登上摩天轮。
轿厢升高,弗伊布斯扭回头,透过他身后的窗口,打量一点一点呈现在他面前的城市。穿梭在楼宇和街道中时看到的模样,和从高处俯视的模样真不一样啊。他飞快地从那些建筑中辨别他造访过的地方——博物馆、美术馆、音乐厅;医院、电影院、公园;那所学校他们翻墙溜进去过,那个百货大厦附近就是他们每次出行开始的那个街口;啊,他看到了议会大厦的尖顶;当然,那座过于显眼的,建成了巨大金字塔模样的黑色哨塔,根本用不着仔细看。
他扭回头来,看见黛安娜也在凝神看着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的城市。黛安娜要比他看得慢多了。
“是理查德说的,”黛安娜突然开口说,“这里有木偶剧,《海的女儿》。理查德强烈推荐我带你去摩天轮。”
如果按社交礼仪课程、情商测试题、以及在岸边旁观那些哨兵闲聊,种种他所获得的知识看,弗伊布斯知道他现在应该表现得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点,比如说不要靠在椅背上,让身体前倾;也不要面无表情,让脸上带点笑意;同时说点什么,比如,摩天轮是很有意思他们的制造者没推荐错,或者,问问为什么研究员强烈推荐摩天轮。
“哦。”弗伊布斯一动不动地靠在靠背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黛安娜站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手臂撑着轿